归根结底, 元璟帝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想无言大侠了, 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见人带着斗笠就想到他。
可这样平白无故的想念, 不好说出口,更让元璟帝的耳朵尖红了些许, 他对无言大侠的感觉,一直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过元璟帝也戴着斗笠,所以姜菀和陆江晞都未看出他的异样,骑着马进了荆州城。
如今天色已晚,只怕是要在荆州城里头待上一晚,等明日再出发了。
陆江晞依旧走在前头, 带着元璟帝和姜菀到了一处客栈。
这一路上, 元璟帝一直观察着姜菀和陆江晞, 发现他们俩并未有任何交流, 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对视过,这让元璟帝很放心,这表哥表妹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一般的,很守规矩。
这处客栈便是王海带着一众手下在荆州城歇脚的地儿。
王海是元璟帝明面上派去查赈的官员,武官出身,但心思伶俐,有勇有谋,是元璟帝手中的一员大将,也是姜菀父亲的多年好友。
不过姜菀戴着斗笠,又是妃嫔,按规矩不能与自幼就把她扛在肩头去买糖吃的王叔交谈,只好忍着激动,跟在元璟帝的身后,朝王海鞠了鞠躬。
王海见到元璟帝来了,十分吃惊,但此处没有旁的官员帮他相劝元璟帝回去,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烫手山芋,但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元璟帝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
元璟帝此行为了保密,特意吩咐王海不得告诉手下的人他的真实身份,免得出了内奸提前通知了秦河流域的官吏们,知晓他要亲自去查赈,事先做好万全准备。
元璟帝的音容相貌本就只有一些大臣们知晓,王大人手下的人就连御前带刀侍卫陆江晞都未曾见过,所以完全没有认出他们来。
所以,其他人都只以为这位车公子是王大人的好友,带了两个随从与他们同行去昌州地带,路上万一遇到流匪山贼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只是这客栈不大,本就没多少房间,王大人手下也有数十人,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只腾了两个空房出来。
“皇上,这位是您身边的小太监吧?想必他夜里是要守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房间紧张,微臣自作主张就未给他安排房间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房门紧闭,王海卑躬屈膝的说道。
“……”姜菀在一旁默默流泪,小太监就没有人权么?
元璟帝不在乎的挥挥手:“行,下去吧,明日要趁早出发,你们今晚都歇息好,养足精气神。”
“是,微臣告退。”王海拱了拱手,推门出去。
王海刚把门合上,就看到陆江晞走过来,形如劲松,眸色凌厉。
对于这位御前带刀侍卫,王海虽然是长辈,但也觉得后生可畏,他轻笑说道:“小陆啊,早些歇息吧。”
陆江晞顿了顿,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声音有些干涩:“小德在里边?”
“是啊。”王大人满不在意地说道,“他要侍奉皇……车公子,自然是要守夜的。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车公子带着斗笠便算了,他一个小太……小厮带着斗笠作甚?”
陆江晞心思深重的望着那道紧闭的门扇,对王大人说的话恍若未闻。
王大人不知道可他知道,菀菀在里边,如今是何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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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正为难地看着那一张梨木雕花大床,上头铺着厚厚几层的褥子,虽比宫里头差得远,但这估计已经是客栈里头最好的房间了。
元璟帝自个儿取下斗笠,直接双手一抬:“伺候朕更衣。”
倒真是个大爷样。
姜菀默不作声的过去,替元璟帝解衣裳。
元璟帝却直接伸手将她头上戴着的斗笠取了下来:“没事别戴着这个,朕看了心烦。”
姜菀想说皇上您看着心烦的事儿可真多。
但她到底还是不敢顶嘴,只是很快脱下了元璟帝的外裳,只余下一身蚕丝月白色中衣。
元璟帝看到姜菀露出她白嫩的小脸,这才心下松了一口气,姜菀戴着斗笠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无言大侠,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总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堵得慌。
如今才总觉得松快了些,元璟帝用过王大人遣人送来的热水,洗漱一番后,直接往床上一倒,扯过锦被盖在身上,在马上颠簸了一整日,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如今陷在柔软的褥子里,登时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姜菀颇有些无奈,她只是一个小厮身份,自然是没有人给她烧热水的,她只好重新戴起斗笠,自己去外头弄热水。
她是个爱干净的性子,又极爱美,怎能忍受风尘仆仆一整日不梳洗一番呢?
客栈里大多数人已经睡了,姜菀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到了客栈的后院,厨房里头还亮着灯,有蒸腾的热气缥缈而出。
姜菀走进去,正好陆江晞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一身黑袍刮起来的风带着股刺透人心的寒意。
姜菀知道,陆江晞对她这般冷漠,视若无睹,就是怕皇上误会些什么,让她以后在宫里头的日子更不好过。
所以即便陆江晞不与她说话,甚至不看她一眼,姜菀也不觉得心里委屈。
厨房里铁锅烧着的热水已经开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可厨房里却再没有旁人。
姜菀内心一暖,这些热水想必都是表哥给她烧的吧,见她来了他才离开,表哥就是这样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最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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