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穷乡僻壤里的第一幢洋房,当时自然收到了不少惊羡的目光。也就是这样,宋忻那一家子白眼狼才眼巴巴地跑去了柳城,赖上了喻家。
喻怀宁记得那洋房的大概位置,是在乡坳的最里侧。虽然他们来得匆忙,但要临时收拾起空房间也不算难事,所以他才敢带着男人前来。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喻怀宁带着另外两人寻到了那幢洋房。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可从房子外观上看,似乎还被翻新过?
喻怀宁有些惊讶地挑眉。
还没等他靠近洋房大门,就看见不远处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山里的天总是暗得比较快,喻怀宁眯了眯眼睛,依稀辨认出来者,“……外公?”
老人家听见这声呼喊,怔了好半晌,不确定地喊道,“怀宁?”
“是我。”喻怀宁看了男人一眼,快步走近,“外公,我带我朋友来看看你。”
上回见到小外孙,似乎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原先小孩子懵懂无知,觉得乡下地里好玩。可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小外孙就开始嫌弃起了这穷苦的乡下环境,每年过年都不肯跟着父母过来。
这一会儿,宋坤福乍一看见小外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确认了好半天,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怎么突然来了?吃过晚饭了没有?”
不知怎么,喻怀宁对眼前的老人有种天生的亲近感,他笑了笑,“还没呢。”
“夜里风大,先跟我回去吧。”宋坤福说道。这人虽然来得突然,可总不能丢在这里不理会。
“好。”喻怀宁回过头,朝着另外两人招了招手。可他没想到,宋坤福没往洋房里去,反倒是绕过洋房朝着更里头走去,“外公,怎么不进房子?”
“……不住这儿。”宋坤福眉眼间闪过一丝叹息,继续跛着脚从里走。
喻怀宁盯着他的右脚,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他还记得,原书里的宋坤福是个很健康很精神的老人,从没有过什么腿脚上的不便。而且,‘不住这儿’又是什么意思?这幢洋房的二楼亮着灯,分明就是有人在的。
时铮走到青年的身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平静回答,“先跟着老人家看看情况。”
“嗯。”
一行人走了不到两分钟,就停在了一幢破败的老房子前。喻怀宁立刻反应过来,“外公,这是以前的老房子,一直没拆?”
“是。”宋坤福低声应话。
“老头子,你到地里摘个野菜怎么要这么久?”屋里头走出一个青丝混白发的老婆婆,正是原主的外婆陈余音。她第一眼见望见了青年,连带着手中的抹布都拿不稳了,“……这、这是小宁吗?”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连个电灯都没有,只能隐约透着点蜡烛的光亮。说不凄惨,是假的。
喻怀宁更觉得离谱,以往过年过节的,宋怡和喻卫东必定会赶回老家看望两位老人,除了生活必需品外,肯定不会少了钱财……原主的父母才去世多久,两位老人怎么就落魄成了这样?
喻怀宁正想着,眸中忽然迸出一抹锐利——
不对!
就连在原定的世界轨迹里,两位老人来探望原主时,身上多少还剩了积蓄!这一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余音见青年半晌没回答,又被他凶狠的眼色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吱唔着,“老头子,这……”
“外婆,你没认错。我是怀宁,我带朋友来看你了。”喻怀宁主动迎了上去,脸上挂起再乖巧不过的笑意,“好多年没来看你,你还认得我吗?”
“认得!认得!我的宝贝外孙,我怎么会不认得?”陈余音差点激动地热泪盈眶,她嫌弃自己手上的水渍,没敢去碰小外孙干净整洁的衣服。
宋坤福走近,将家里的手电筒摸索了出来,“进来吧,头疼就别站在外面吹冷风。”
喻怀宁原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没想到陈余音连忙出声,“你这个人,在小宁面前说什么疼不疼的!我看见小宁,还有……”她朝后面望了望,拘谨又和蔼,“还有他的朋友,就什么病痛都没了。”
喻怀宁看着陈余音并不算红润的面色,眸色又是一凝,“外婆,我们先进去吧。”
“好。”
郑容看见这样简陋的环境,有些担忧地低声问道,“时总,你要进去吗?”
他是山里孩子出身,从小吃过不少苦头。可时铮的洁癖可是出了名的,自从郑容跟在他的身侧,就没看过自家老板在这么恶劣简陋的环境里待过。
时铮揉了揉眉心,面色挣扎了一瞬,迟疑道,“……进去吧。”
现在这个点,山坳里没有车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说不进去都晚了。要是不进去,只能突兀地站在夜色里,不是更奇怪吗?
郑容盯着他有些艰难的步伐,平生头一次在自家老板身后用力憋笑。
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时总非得跟着小少爷过来,还要在这种环境里装得云淡风轻,还真是难为他了!
时铮踏入屋子。
喻怀宁正打着唯一的手电筒,快速拉他坐了下来,悄声说道,“底下垫了我的外套,请时总大人有大量,先将就一下。”
如今的情况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一路上枯燥地坐了几小时的山路,结果来到这儿又是这番情形。两位老人是原主的外公外婆,也算是他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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