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男客女客举止优雅,看上去非富即贵,简令那一身休闲随便的打扮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她一进宴会厅,好几个人都对她投去了探究的目光,不过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素养挺高,探究和打量都很隐蔽,丝毫没让简令觉得被冒犯,当然也有可能是简令脸皮比较厚,心底压根不在乎那些人是否在暗暗嘲笑她。
简令有点晕车,出门前没怎么吃东西,只吃了一片吐司面包,这会儿早就饿了,很自觉地拿了个圆形骨瓷碟子走到长餐桌前夹东西吃,反正是不要钱的,不吃白不吃,什么贵吃什么,从日本的和牛、澳洲的龙虾,还有欧洲顶级鱼子酱,不见得真的好吃,总之平常肯定是吃不着的。
结果简令夹了满满一盘子大餐,还没开始享用,郝心宜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简令到了没有。
“在宴会厅。”简令夹起一片龙虾刺身送进嘴里,鲜甜爽弹,果然比五十块钱一斤的青虾好吃多了。
“好,我马上让人带你过来,认识认识亲戚。”郝心宜那边听起来挺热闹,一群人说说笑笑,她自己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很高兴,只是简令听到她说亲戚,恶心得胃里翻腾,猛灌了一大口饮料才不至于吐出来。
于是简令这盘大餐最终也没吃成,她匆匆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澳龙刺身,一抹嘴,跟郝心宜派来的侍者穿过宴会厅,绕过花园小径,走了二十分钟,到了一座环境安静清幽的小院内,刚进院子就听见欢声笑语,还有郝心宜挺着大肚子站起来招呼她:“阿令!快到这边来。”
郝心宜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简令出色的外貌完全遗传了她,她今年四十岁,保养得当,即使怀了孕不能化妆,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和简令站在一起不像母女,更像姐妹——也的确是姐妹的年纪,郝心宜生简令时还不到十六。
相比之前的大宴会厅,这里显然是小型私人聚会,小院子里摆了一方长桌,围坐十几个人,男女老少皆有,上位坐着一位雍容贵气的老妇人,满头银发,一根黑色的也找不到,戴着珍珠耳环和项链,腕上一对碧莹莹的翡翠镯子,不见半点瑕疵。
旁边草地上有厨师现场烹制美食,郝心宜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长桌最下首角落的位置,简令走过去,最上位的老太太皱了下眉,淡淡吩咐一旁的侍者给简令加了张椅子,就加在郝心宜座位旁边,挤在桌子角里坐着,简令个子高,坐在那个位子上手脚都伸不开。
一桌子人或嘲讽或冷漠地看向简令,餐桌气氛明显不对。
“哟,小妈,这就是你女儿啊,还挺漂亮的嘛。”说话的是个坐轮椅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歪头斜眼地打量简令,品头论足,“就是胸小了点,小妈你胸这么大,怎么这个女儿一点没遗传到你的优点呢?”
这是故意的人格侮辱,简令眯着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脸和那个男人对视,动作太大,位置又窄,厚重的红木餐桌撞在她腰上,重重扽了一下,她吃痛地皱了下眉,估计腰上那一块已经发紫了。
男人一脸嚣张,龇着牙,得意洋洋地蔑着简令,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料定了简令不敢拿他怎么样。
“把你的鬼话给我咽回去。”简令阴沉沉盯着他,咬着牙说。
“我说的不对么?”男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错,笑得更猖狂,“难道你觉得自己的胸不小?还是你觉得你妈的胸不大?别开玩笑了,胸不大怎么能勾引男人呢……”
简令心里蹭地火起,眼珠布满红血丝,一个跨步上前,握着拳头,恨不得掀翻桌子直接揍那个混账玩意儿,却被郝心宜一把拉住,“算了阿令,罗秒他……他开玩笑的,这孩子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
简令甩开郝心宜的手,低头瞥着她,嘴角抽搐几下,轻蔑地想,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下贱,她毫不介意地任别人轻贱侮辱就算了,还要把简令找来,陪着她一块被羞辱。
难怪郝心宜八百年都想不起简令一回,这次这么殷勤,又送衣服又准备东西,硬要让她过来。八成是郝心宜在这个豪门大户里没名分没地位,被明里暗里羞辱惯了,又一门心思想打入这些阔太太阔少爷内部,那些“亲戚”要看她笑话,故意让她把简令找来,任这些人取乐刁难。
简令心底嘲讽,扫视这群等着看笑话的人,深知这种场合这些人摆明了要看自己出丑,在别人地盘讨不着好,自己动了怒反而让他们称心如意,她沉默几分钟,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叫罗秒的男人气定神闲地扯开一抹笑:“我母亲说的对,算了也就算了,毕竟人不能跟狗一般见识,否则不也成狗了么。”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罗秒气急败坏地拍桌子,“他妈的臭娘们儿你骂谁是狗?”、
简令慢慢瞥着他说:“不是我骂谁,是谁非得上赶着对号入座。”
“你!”罗秒是罗家独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从来只有他骂人,哪里来的人骂他,他以为简令和郝心宜一样,为了挤进罗家任别人揉圆搓扁都可以,没想到简令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又挡了回去,气得他直捶桌子,正要破口大骂,正在这时,从后面城堡造型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正好打断了罗秒还未出口的怒火,轻声讽笑:“大奶奶,罗家教育后辈的方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声音不高不低淡然自若,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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