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她在门口绝不会听见的声音。
梁韫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渐渐的,大厅里的人多了起来,或面无表情,或与人交谈,或朝她投来奇怪的目光,而后径直走出大厅。
梁韫站在人来人往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
忽然,沉寂的眼底波澜乍起。
高献一身深色西装,手里拎着公文包,跟公诉人一起被几个委托人簇拥了走进大厅。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原本正在跟林母说话的高献忽而抬头看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停下,单手抄袋,昂首挺胸,露出一个等待夸奖的笑容。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声音消失了,人消失了,建筑也消失了。整个时空之中好像都只有他那个笑容。
像是被他那副表情逗乐,梁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觉得脸有些痒痒的,抬手一摸,才发现全是泪。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喜极而泣。
*
下午太阳正暖,这个时间点法院鲜少有人出入。
梁韫穿着找人借来的衣服,裹着自己的羽绒服,坐在法院前面的台阶上,大脑放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梁韫稍稍抬眼,视线之中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再往上,烟灰色西裤勾勒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黑色双排扣大衣,烟灰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搭一条宝蓝色佩斯利花纹领带。
像是从某个很重要的场合过来。
最后,两个人四目相对。
刚才的担心不安在看到她之后,自然消失不见,贺隼递给她一罐啤酒。
这要是放在平时,哪怕只是感冒,她都别想到碰到一滴酒。
他真的把她看得透透的,也吃得死死的。
梁韫会心一笑,接过,然后就见他再上前两步,坐在自己身边。
“嘭!”
两个人将开了啤酒,轻轻碰了碰。
梁韫喝了一口,心满意足长叹一口气,抬眼看看外面马路车来车往,突然冒了一句,“好奇怪。”
“什么?”
“我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有一天我能为小若讨回公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高献他们走出来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没有一点遗憾的感觉,反而觉得很轻松。”
贺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接话,一丝丝高兴却从心底蔓延开。
遗憾往往来自于执念。
贺隼顺手将啤酒放在旁边,将梁韫的手牵过来。
“嗯?”梁韫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他从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梁韫正要问是什么的时候,他手腕一翻,手上分明拿的就是一枚钻戒,“之前求婚,戒指却一直欠着你。今天补上,算是双喜临门。”说着就把戒指往她手上戴。
“诶!”梁韫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挡了挡。
被他牵着的那只手没有躲开。
“你什么时候求婚了?”
“就上次回去祭拜小若跟婆婆的时候。”贺隼答得自然。
“那……那算是什么求婚?”
明明就跟开玩笑一样。
贺隼挑了挑眉,随即把她拉了起来。
“干……干嘛?”他这样实在太像在要跟她交手了。
难道要在这儿动手吗?
她刚才那句话把他伤成这样?
“站好。”贺隼拍拍她的肩。
梁韫乖乖杵着,琢磨着真要动手她就把高跟鞋赶紧蹬了,本来在他面前就是被K.O的人,要是还穿着高跟鞋,简直……
还没想好下一个形容词,面前的人突然就单膝跪了下去。
梁韫愣住。
贺隼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举着钻戒,微仰着头看着她,“梁韫,嫁给我。”
梁韫本来还觉得他跪下去的时候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
梁韫半晌说不出来话。
他一直看着她,牵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有点像在撒娇。
梁韫捂着嘴,泪眼汪汪地一个劲点头。
贺隼终于笑了,认真帮她把戒指戴上。
戒指被推到指根的时候,梁韫恍然有一种自己掉进了陷阱的感觉。
他用力抱着她的时候,梁韫眼里还泪光点点,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你是早有预谋?”
贺隼手臂松开一点,看着她,“我谋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梁韫一下笑出来,伸手抱住他,“那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抱她抱得更紧,脸上是少有的灿烂笑容。
阳光很暖,心爱的人的拥抱也很暖。
*
冬去春来,杏花开的三月,梁韫为贺隼穿上了洁白的纱。
“轰”一声,面前的白色大门缓缓打开,耀眼的灯光,欢呼声,还有淡淡的玫瑰花香一下涌了过来。
梁韫晃了下神,有些眩晕,过了片刻才缓过来,一抬眼便看到在前面等着她的人。
他一身黑色西服,宽肩窄腰,修长笔直的双腿。清俊高贵,明明该是冷眼睥睨世间的人,此刻却笑意盈盈看着她。
这一瞬间,梁韫觉得他的目光才是最耀眼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灿烂笑意,拿着捧花朝他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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