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将他的话在心里面过了一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凛,沉声道:“如果事实真如你的猜测,他随时都可以发动法阵,将赤渊引爆!”
两人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凝重。
容妄浑身发冷,被骤然而来的焦虑与恐慌笼上心头。
此时他早已成为了一方大魔,叱咤风云,指掌天下,但心中从始至终留存的那处软肋,却依旧是半点也触碰不得。
想到叶怀遥有可能遇到的危险,容妄便觉得自己胸膛里面好像被人倒下一锅沸油似的,恨不得现在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
当然,这种冲动除了添乱之外,无济于事。
情急到了极点,思维反而愈发清晰,容妄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让我也来成为天魔吧。”
燕沉反应很快,稍稍的错愕之后就想明白了:“你要以此制衡赝神?”
容妄道:“我们两个的生命力系出同源,他与天魔阵有所感应,那么我也可以。如果他没有发动法阵也就罢了,一旦他发动,我就可以在这边分散他的力量,阻止赤渊中的魂魄祭天。”
容妄提出的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但是仔细想一想,可行性很强,也是紧急情况下的最后一重保障。
但,如果这些不过是他的借口,他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成为天魔,那么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赤渊中的叶怀遥,可就都要被骗惨了。
燕沉凝视着他,问道:“容妄,我能相信你吗?”
容妄道:“我手上沾染了很多罪孽,但是从头到尾,我的所做所为中,并无半点羞于示人处。少仪君,信不信我是你的选择,若不合作,我便自己行动。”
他虽是魔君,但这番话,既然是人族中也没几个人能够坦荡说出。
“那样未免耽误时机。”燕沉吸了口气,缓缓地说,“我帮你。”
就在两人谈妥的同时,叶怀遥那边的情况,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因为这个荒僻的破庙当中,突然来了一帮人。
叶怀遥原本在吹叶子,忽然听见远处的树林里隐约传来鸟儿惊飞之声。
他稍稍一停,不多时便听似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车轮子滚在地上的骨碌碌声,逐渐靠近。
叶怀遥将叶子从唇边拿开,第一反应就是转头朝着赝神看去,正好见他也向自己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含有对对方的警惕和怀疑。
这些警惕和怀疑碰撞在一起,又变成了些许无奈哂笑。
叶怀遥道:“来的人脚步拖沓,应该只是过路的普通人而已。”
赝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这里有普通人吗?除了你我之外,要么是幻象,那么是冤魂。”
叶怀遥含笑道:“难道赝神还会怕鬼?比起活人,这不更是阁下所熟悉的吗?”
两人说着话,不速之客已经到了庙门外面,砰地一声将门推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作仆役打扮,举止却非常神气,显然在主人面前颇得脸面。
后面又跟着七八个身材高壮的男子,众星拱月一般将一名年轻公子围在中间,簇拥而入。
他们这一进门,空荡荡的破庙立刻就显得拥挤起来。
那仆役走到叶怀遥和赝神旁边,似乎很不满意他们的“不懂事”,连正眼都没向两人望。
他扬着下巴道:“你们两个小子不长眼睛的吗?我们少爷要在这里休息,你们还不都快给我滚出去!”
“王贵,不要这样。”
那名公子脸色苍白,有气没力,看起来仿佛长年纵欲过度,才养成了这么一副德性。
他阻止了自己的仆人:“这破庙这么大,赶他们出去做什么?哄到旁边的旮旯里也就是了。”
叶怀遥:“……”
我真是谢谢你大发慈悲啊。
正如赝神所说,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幻境中自带的幻象,就是死后没有投胎,被困在此地的怨灵,应无第三种可能。
叶怀遥感到面前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阴气,想必应该是后者。
跟他们一般见识,简直同对着空气打架没什么两样,他面前还有个赝神不知道怎么弄死呢,可真没有那么无聊。
叶怀遥什么都没说,起身挪到了墙角。
赝神本来懒洋洋的没动,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瞧着这帮人,但见叶怀遥起身了,他仿佛又是想提前学习一下做人的感觉,也跟着挪了地方。
能让他们两个做出这样的容忍,对于面前这些人来说,也应该是可以出去吹一辈子的奇遇了,可惜,偏偏有人不惜福。
那仆役看见这两人虽然让开了,但是表情淡漠,既不畏惧,也不恭敬,感觉仿佛受到了轻视,十分不满。
他有心人让人将这两个不懂规矩的穷酸给扔出去,但是因为公子方才已经下令,终究也不好违背,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又有了其他的坏主意。
“我说你们两个,可真够没有眼力见的!”
仆役呵斥道:“既然看见我家公子来了,怎还不把铺在地上的稻草给让出来?非得等人开口吩咐才知道吗?”
他一边说,一边抬脚,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叶怀遥踢了踢:“起来起来!”
这一踢是在表达轻蔑,倒是没用多大的力气。
可是足尖尚未碰到叶怀遥的衣角,他忽觉脚腕上一阵剧痛,竟是被人攥住了狠狠一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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