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渊闻言轻扯了下唇角,张唇淡淡道:“这可不一定,谢家是书香门第,太子虽有谢相相助,可麾下没有名将,高贵妃前有高家,后倚太后,二皇子只要娶名将之女为妻,再有高家相助……”
京渊今年年满十七,已经结束了变声期,曾经嘶哑难听的公鸭嗓如今变得低沉稳重,他说话语速又不疾不徐,给萧霁宁分析这些朝堂大事,宛如在策划为萧霁宁如何夺位的贤臣一般。只不过以往他给萧霁宁讲作业时就这个调调,因此萧霁宁养成了只要他这么说话便会凝神细听的习惯,现下也仰着脑袋,定定地望着京渊看,就差没拿笔一边听一边写了。
所以京渊讲了一会便顿住,挑眉道:“殿下这是在听我讲课吗?”
“不是啊。”萧霁宁偏偏头,装纯道,“宁宁在听京渊哥哥你说话啊。”
不得不说,萧霁宁这张小孩脸蛋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再加上他平日里那单纯无害的小模样,京渊垂眸看了他一会便微微低头揖道:“扶云宫就在前面,殿下如没有什么问题,京渊就退下了。”
“等等——”萧霁宁哒哒跑到京渊面前,拦住他道,“京渊哥哥,宁宁还有一个问题。”
京渊道:“殿下请问。”
“去年年宴上,父皇说,男子十七便该成家了。”萧霁宁望着京渊的眼睛,“京渊哥哥已经十七了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呢?”
第13章
萧霁宁问这个问题没别的意思,他就是纯粹的好奇,顺带转移京渊的注意力,让京渊别老是给他讲朝堂上后宫里的厉害关系。
这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影响他的咸度。他要是不咸了,还怎么继续做咸鱼呢?
不过萧霁宁是真的有些好奇京渊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他没看完整本书过,但萧霁宁听说《京渊录》的原著中,故事到京渊登基那一日时便戛然而止,京渊登基后的事情作者一字未提,番外也只说了其余配角,所以读者们皆是抓心挠肺想知道京渊登基后的后续,许多著名的评书人也赞叹这个结局恰到好处,留白绝佳。
结局恰不恰当,留白绝不绝佳的什么萧霁宁一个射箭运动员不懂,他只知道京渊登基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岁了。
古代女子十五及笄便可成婚,男子二十弱冠应有妻,而京渊三十岁,在而立之年身边别说有个妻子,就是连个有点暧昧关系的女人都没出现过,这让萧霁宁着实好奇。
结果萧霁宁这话刚问出口,京渊周身的气息便骤然冷下,眼眶的瞳孔倏然缩紧,凛冽的目光犹如实质几乎要将萧霁宁刺穿,即使他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嘴角抿起的弧度也未曾有分毫变化,但萧霁宁还是有种感觉——他这话戳到京渊的肺管子了。
京渊一瞬间情绪就变了,他在生气,而且很愤怒。
萧霁宁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与其说是他和京渊相处四年带来的默契,倒不如说京渊那一刹那迸发的杀意让萧霁宁有了本能的危机感,以至于他不禁后退半步,仰头微微睁大盯着京渊,下意识道:“京渊……哥哥?”
这声“京渊哥哥”似乎唤回了京渊的心智,他笑了一声,轻轻摇着头,周身的冷意便如一股迅疾的烈风褪去,霎时消逝得无影无踪,他以一种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青涩和腼腆,勾唇笑着对萧霁宁平声道:“京渊出生于京家,日后需接替父亲守卫大萧王朝,如今既未立业,何以成家?再说京渊只希望能遇到一位与我真心相爱的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遇不到,那京渊宁愿孤独终老。”
他这席话既表达了自己不是贪恋女色的风流纨绔,也委婉表明了自己将来有可能子承父业上战场,所以暂时不愿娶妻,耽误别的女子,一字一句情真意切,认真郑重,任何人听了都只会赞他一句赤子之心,坦诚热烈,完全寻不出任何错处,仿佛方才他外泄的杀意只是萧霁宁的错觉。
只是萧霁宁和京渊说话时,正立于傍晚的夕阳下,残阳晚霞洒在萧霁宁肩上,便将那矜贵的皇子常服渡上一层浅浅的碎金光线,照得萧霁宁灿灿生暖。
而京渊却恰好站在檐角投下的阴影里,使得这温暖的落日余晖没有一丝能停在他的身上,也不能落入他的眼底,让仰头望着他眼睛萧霁宁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觉得,京渊的眼珠能如此的幽暗深邃,黑得他连一点光都看不见,仿佛里面藏着一个被层层厚茧包裹的巨大秘密。
萧霁宁回到玉笙居后还有些发怔,他回到自己的卧房,让穆奎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他望向杯里淡绿色的茶汤,思绪渐渐转回。
“我太难了。”他捧着热茶,热茶却暖不了他的心,萧霁宁愁眉紧锁,年少老成地叹了这么一声。
穆奎不知道萧霁宁为什么叹气,笑了一声问他道:“殿下,是不是今日李侍读又给您布置了什么难题啊?”
萧霁宁骗他道:“唉,是的。”
毕竟这种事他也不好问穆奎,等穆奎离开后萧霁宁才去问小蛋:“小蛋小蛋,我今天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刚刚京渊是不是……想杀了我?”
“是。”小蛋危言耸听道,“他每天都想杀你,还有你几个哥哥,不然他怎么当皇帝?尊敬的玩家,是时候拿起武器保卫自己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呢,我感觉是真的,他那一刻就是想杀了我。”萧霁宁可怜道,“我好无辜,好无助,好委屈啊,我只是关心了句他打算什么时候成家,他就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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