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皇子筵席处三个皇子都不见了,那空出来的位置就比较显眼了。
于是京渊在发觉不对后也寻了出来,结果还果真如此, 三个皇子都落了水,但今日最叫他觉得有意思的是,一是九皇子萧霁宁溺水,二则是八皇子解释他看到了推他下水之人的那些说辞——这宫里头的皇子啊,果然还是聪明些的。
京渊笑了一声,把萧霁宁的手放开,手指往腰侧抚去,但却摸了空,京渊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垂眸淡淡出声,语气较之先前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推八皇子下水的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
萧霁宁一直偷偷注意着京渊,他也看到了京渊想摸东西却没摸到这个动作,再仔细一看京渊身上的装束,萧霁宁就发现京渊以前一直挂在腰侧的那个翠玉坠子不见了,或许是救他和七八皇子时不小心落在水里了。
说起来,那个坠子萧霁宁似乎从见京渊的第一日起,就一直见他挂在腰间从不离身,而京渊有时喜欢一边说话,一边抚着那个玉坠子,甚至在萧帝面前也是如此,这样的行径可以说是失礼,但萧帝从未计较过。
不仅如此,很多时候萧帝对于京渊的偏袒和放纵,甚至会给萧霁宁一种京渊是萧帝私生子的错觉,不然实在没办法解释萧帝到底为何如此信任京渊,或者说——信任京家。
就拿让京渊做他伴读这件事来说吧,虽然萧霁宁知道萧帝是为了让他给七皇子当挡箭牌,可是萧帝要怎么保证一个皇子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京家势力后不起异心,或是京家不起异心呢?
萧霁宁就算没看过多少宫斗剧,他也知道皇帝忌惮手握兵权的大臣,可萧帝对于京家的态度,已经不是“信任”两个字所能够形容的了。
这让萧霁宁实在想不通,所以他没仔细听着京渊的话,下意识地回他:“八皇兄已经说了呀,推他下去是个身穿赭红衣的侍卫。”
京渊立刻嗤笑出声,笃定道:“这可不一定。”
“为什么?”萧霁宁问他,“今日穿红衣的只有侍卫们呀。”萧霁宁一开始也有别的怀疑,可八皇子说完那些话后,萧霁宁对那个人的怀疑就很淡了。
然而京渊不愧是京渊,萧霁宁觉得可能就没有他不敢说的东西,京渊抬眸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今日穿红衣的可不止侍卫,太子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衣。”
萧霁宁愕然地看着京渊,嘴唇张了又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京渊哥哥慎……”
他本想提醒京渊慎言,但京渊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自嘲一笑:“殿下看我这记性,太子今日穿的是朱红,可八皇子说推他下水那人穿的是赭红,对吧?”
萧霁宁道:“对……”
京渊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萧霁宁的手放开,起身下轿为萧霁宁掀起轿帘,开口道:“殿下,玉笙居到了。”
萧霁宁还沉浸在京渊刚刚那短短一句所带来的震撼里,没做多想就下轿了,京渊陪着他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了玉笙居门口,他才弯腰靠近萧霁宁耳畔,轻声道:“赭红颜色颇深,近于血凝于白衣后的颜色,而朱红颜色颇艳,但遇水后颜色会变深,为赭红。”
京渊的嗓音一向低沉,带着些沙哑,他站在萧霁宁身后开口,每个从他薄唇中吐出的字眼,都让萧霁宁如至冰窖,那嗓音便从背后缓缓包围过来,恍若一张阴沉而不见尽头的天罗地网将萧霁宁层层裹住。
偏生他最后还要笑着来上一句:“不过太子总不可能是推八皇子下水的人吧,进去之后,殿下便忘了这些吧。”仿佛他所有的话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只会叫听了的人细思极恐,彻骨生寒。
可萧霁宁怎么能忘?
京渊对他说这些话不可能完全没有意义,回屋后萧霁宁就问小蛋:“小蛋,你觉得京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小蛋也是个人才,不懂含蓄怎么写:“他在明示你太子就凶手,你自己不也猜到了吗?”
但萧霁宁就是不明白:“可太子为什么要杀八皇兄啊?而且你说了,八皇兄他是病死的。”
“这还不简单?八皇子不是都说了吗?”小蛋说,“不过这八皇子还挺聪明啊,话里没一句假话,但是旁人怎么去解释,就看那人怎么想了。”
是了,八皇子说他听到了一男一女在说话,按照太子那不对劲的模样,男人肯定是他,就是女人不知道是谁,但一定不会是太子妃;八皇子还说,推他下水那人衣摆是赭红色的,但八皇子从头到尾都没说那人身穿赭红衣,赭红衣是侍卫所穿,这些话都是皇后说的,而太子若是真推了八皇子入水,衣摆不小心沾了上水,那也是赭红!
萧霁宁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原著里的八皇子一定也落水了,或许原著中的萧霁宁和八皇子玩的也好,他也追了出去找人,但是不管是那个萧霁宁还是七皇子都不会凫水,没人救他,八皇子没有当场溺水死去,却也一定是晕了。
萧帝来不及问话,而太子为了不让八皇子能开口说话,就只能让八皇子永远闭嘴。
所以后来才会有史书上“八皇子萧霁初病故,殇,十三。”的一笔轻描淡写。
萧霁宁怔怔地坐在桌前,还是不敢相信他心目中德才兼备,堪称君子的大哥能做出这样的事。
小蛋还安慰他:“你也别那么难过嘛,或许不是太子做的呢?你换个角度想想,能在宫中和太子私会,还不被发现,证明这个女的也有些本事,或许是她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抖出,这才对八皇子下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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