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宁不开口还好, 就算穿着龙袍也只让人觉得他是个仁君, 可是现在也不知和谁学的,蔫坏蔫坏的,刚出声说了一句话就差点气得纯太后本性暴露——什么叫她的癔症好了没有?她到底有没有癔症萧霁宁不清楚吗?
纯太后耐着性子和萧霁宁说话:“哀家身体如何, 还不都是看皇帝你的意思吗?”
“太后这叫什么话?”萧霁宁与她打太极道,“朕又不是太医,还能控制太后的健康不成吗?”
“得了,这些虚话就不必说了。”纯太后明白耍嘴皮她不一定说得过萧霁宁,便直白道,“只要皇帝做了一件事,哀家便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朕知道太后要说什么,太后是担心珍太妃吧?”萧霁宁抖开他手里的信道,“正巧,七皇兄来信了,他在信中说,他在封地过的很好,珍太妃在那边住的也还习惯。您就不用记挂他们了。”
“哀家记挂她?”纯太后冷笑,“哀家只会想她什么时候死。”
萧霁宁垂着眼眸,也不看她:“太后慎言,您这些话,让大臣们知道了可不好。”
纯太后苦口婆心,劝萧霁宁道:“哀家都是担心你,七王爷和珍太妃做出了那样事,你还放他们去封地,岂不是纵虎归山?他还有那什么谢皇恩的解药,他若是真将解药给了京渊,亦或是用解药威胁京渊为他——”
“这太后就不必担心了,七皇兄把解药给了朕。”萧霁宁打断纯太后的话,待纯太后愣住后他抬眸,望着纯太后笑道,“不过朕已将解药给了京将军。”
纯太后:“……”
就这么短短几句后的功夫里,纯太后的脸色几经变化,精彩纷呈。
萧霁宁欣赏够了,就将信纸收了起来:“行了,朕看太后精神好得很,朕还有折子要批,就不和太后多说了,改日再来看望太后。”
“那淑雪那里——”纯太后像是想发怒,但也许是想到自己过往硬气起来都没什么好下场,便深吸一口气道,“她是你表妹,入宫以来你还没去看过她。”
“好,朕会去的。”萧霁宁答应的很爽快,“不过就是身边会多带些护卫,省得宫里不知何时又来了刺客,表妹跑得会比刺客还快。”
这便是在拿玉桂岛上她们没救萧霁宁一事来说了,偏偏纯太后还没有办法反驳,她想说在那样的时候谁都会跑,然而事实就是阮佳人、谭清萱,甚至是那个宫女出身的乔溪都去救了萧霁宁。
临走之际,萧霁宁最后和纯太后道:“对了,朕听闻太后有时会摔砸一些瓷杯玉器,只是国库不丰裕,朕不喜铺张浪,太后眼里要是见不得这些精致物,朕便让人给珍太妃送去,毕竟珍太妃远在怀宁州,过得必定不如宫里好。”
说完,萧霁宁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寿康宫。
这一次,他没再听到身后有传来纯太后砸物泄愤的声音。
“皇上……”穆奎小心翼翼地跟在萧霁宁身后,问他,“你小心气着自己。”
“朕倒不觉得生气。”萧霁宁被穆奎逗乐了,笑了一声后仰头看着高而深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墙,忽然感慨道,“其实朕还挺羡慕七皇兄的。”
为了避嫌,七王爷早早就离开了京城前往封地,郦行宫乱后,他自请革去亲王之位,降为郡王,将禁军兵符交给了萧霁宁,还如三皇子当初一般向皇帝起誓,若无皇诏,永世不再回京。
如今云鸿帝留下的几个皇子里,就唯独七王爷为郡王——可他曾是云鸿帝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大臣们心中的储君,今日这般结局,真是叫人唏嘘。
只不过被议之人心中的真正滋味,恐怕只有他们本人才能知晓了。
从七王爷给他的回信之中,萧霁宁感觉不到一点伤心或是难过的情绪,七王爷字里行间,反而透露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欢快。
他与萧霁宁说他在江湖之中过的是怎样的逍遥自在,叫萧霁宁不必担心他,逢年过节他肯定会回来看望他的,萧霁宁若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助,他也一定会回京,只是要麻烦萧霁宁先写份诏书应对一下大臣们。
萧霁宁叹气:“朕向来就没想过要做一个皇帝啊。”
宫外的生活多么自由,想当初他做九王爷的那段日子了,除去要警惕自己几个哥哥想杀了自己的提心吊胆以外,他过的还挺自在的。
这次回金龙殿,萧霁宁没有乘坐帝辇,而是自己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在走过月华门时,萧霁宁从楼上往下望着,这一望他就瞧见几个身着月白色宫装的宫女们排成一列长队,跟在管事宫女姑姑身后缓缓朝南边走去。
其中有个小宫女似乎对皇宫很是好奇,走在队伍的末尾不时悄悄地转头,四下张望着,鬓角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着,远远地只瞧见一抹蓝。
穆奎见萧霁宁驻足在这望着下面,便问他:“皇上?”
萧霁宁指着宫女们道:“她们是?”
“身着月白宫衣,她们应该是今年刚选进宫的宫女。”穆奎朝下望了一眼,立刻给萧霁宁解释道,“有什么问题吗?皇上。”
“没有。”萧霁宁始终抓不住那一抹头绪,摇摇头道,“回去吧。”
穆奎低头应道:“是。”
萧霁宁和纯太后说他有折子要批,倒不是全然用来脚底抹油开溜用的借口,他的确有几分折子需要他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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