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静默。
苗从殊眺望天边的火烧云,回想这几年的经历。
他仅有近十年的记忆。
十年前自昏迷中醒来,浑浑噩噩不记事,身体也很差,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后来在一破庙里睡着,再醒来时便遇见乃刹这不像个正经和尚的秃驴。
秃驴身负佛光,慈祥的伸出手邀请他加入禅宗一起探讨佛法、研读金刚经。苗从殊当时很感动,把他的手当成猪蹄咬了。
过程乱七八糟,反正就是他和乃刹结伴讨饭,最后在仙游都定居。
而苗从殊没有过往的记忆,不过他适应良好,好像还松了口气。
秃驴说仙游都的嫏嬛馆是距离修真界最近的地方,它是修仙宗门白玉京在凡间的据点之一。
苗从殊起初不相信修仙的说辞,后来见过几次御剑飞行、灵器腾空以及修士斗殴他就信了。而且就此留在嫏嬛馆,攒钱等着测灵根去往修真界。
乃刹问他原因,他说感觉自己有个真爱,遗失在了修真界。
虽然人间很好,不过苗从殊觉得他应该去修真界看看,心里好似有个声音催促他赶紧去。
苗从殊摩挲手腕的白布巾长带,这长带沾水不湿、沾火不烧还刀枪不入,关键摘取不下来。他便猜测自己或许曾是个修仙的,即便自己不是,他亲朋好友总有一个是。
微风徐徐,风光正好。
忙碌了一天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便感到了困意,苗从殊昏昏欲睡,正要转入深度睡眠时,却有人踢开他的院门闯了进来。
苗从殊猛地睁开眼,见不大的院落里突然挤满人。
这些人统一淡黄色的衣服和发型,齐刷刷站了两排然后分开,从中走出一人。还是个相貌颇为漂亮的少年,就是看过来的目光倨傲轻蔑有点欠揍。
漂亮少年问:“谁是苗从殊?”
苗从殊指着屋里说:“在屋里。”
旁边的乃刹点头:“里屋那个就是。”
漂亮少年颔首,招手命令:“把他们两个抓起来。”接着冷笑:“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有那么好敷衍?”
苗从殊心想来者不善,于是悄悄用眼神询问秃驴是不是他骗到不能惹的人头顶上了。
乃刹摇头,拒绝被污名化。
然后他们两个就被带到停在嫏嬛馆上空一艘大船里,在船里见到出门买菜的越青光。越青光一番打扮后清丽出尘恍如仙子,就是跟两刻钟前蹲在门口啃鸭脖的女子判若两人。
越青光:“如你们所见,我家中长辈找到我了。我是白玉京宗主的女儿,排行……我也记不住,反正有点地位。我考虑到苗兄想进白玉京,所以开了个后门。”
苗从殊还挺震撼,虽知越青光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她直接就是最顶层的存在。
“嫏嬛馆是白玉京的据点之一,你是白玉京宗主的女儿,算是我大大大大老板。”苗从殊点头,叹道:“我是抱到大腿了吗?”
越青光:“堪比天柱的大腿。等我相亲成功,被修真界最大的大佬看中,越姐带你飞。”
“多谢。”苗从殊:“但是你不逃婚了?”
越青光沉重的叹气:“第一次逃婚成功是侥幸,哪有第二次?放心吧苗崽崽,越姐在被拧头之前,一定先把你安置好。”
“谢谢越姐,越姐真好。”
两人仿佛托孤一样表演虚伪的悲痛,而沉默的乃刹突然开口问:“你口中的大佬可是昆仑宗神主郁浮黎?”
“欸?你知道?”越青光惊讶。
乃刹:“有所耳闻。”何止耳闻?如雷贯耳。
他的目光落在欢乐吃果子、宛如智力残障的苗从殊身上,心情忧伤的默念‘阿弥陀佛’。
苗从殊对昆仑主神主郁浮黎没兴趣,可架不住越青光的絮絮叨叨,不想知道也被告知了一番。
十年前,昆仑神主在太玄宗怒怼天道、手撕天雷,破杀阵斩大能,还捏碎命盘,夷平太玄宗,差点就迁怒浮云城但临时改变主意停手了。
当时的修真界失去命盘和天道,灵力充斥天地,驳杂狂暴,而神主失踪近三年。三年时间里,修真界一度混乱、濒临崩塌,还是昆仑神主出来拨乱反正,重新制定天道规则,将昆仑山搬到太玄宗替代命盘,成为修真界不可或缺的支柱。
由此,修真界趋于稳定。又经几年修生养息,恢复往昔的繁荣发展,而昆仑和神主则成为修真界最令人敬畏的存在。
白玉京一向会做人,费尽心思搭上昆仑,便想把宗门里的漂亮女修塞过去伺候神主。当然至今没人能踏入昆仑顶,别有心思的人都死了。
说是相亲,不过是白玉京单方面不自量力的心思。
越青光说逃婚时,心底更多是自嘲。明知前路危险,她却没有反抗白玉京的能力。
苗从殊同情,可惜无能为力。
越青光:“无事。我只盼平安。”
飞行的船只陡然晃动,幅度不大,应该是突然刹停或减速导致的惯性冲撞。此时,外头守门的漂亮少年突然进来同越青光说:“越姑娘,我们遇到东荒的楼船。”
越青光闻言站起:“可是东荒境主?”
少年:“是。”
越青光寻思片刻,说:“我去问好。”她回头对苗从殊和乃刹说:“你们在此处等待,我去去就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