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不答反问:“胡潇潇,你说我害了你,你是指你的脸吗?还是什么别的?或者说是把你封杀,如果是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
看他说的多简单啊。
都可以商量。
是啊,对他这样的人,想捧一个人容易,想毁掉一个人也很容易。
只是早点怎么不向她伸出手呢?
现在才说。
胡潇潇闭上眼睛,因为手术失败的关系,连眼睛都没法正常地闭合,就跟个怪物一样,她嘲讽:“晚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给我道歉。”说完,她嗓子里面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跟僵尸一般,黑夜中听起来很是恐怖。
“1!”
伴随着她最后一个倒数。
秦颂在同一时间跪了下来,动作很轻,却重死千钧,声音沉沉如海洋深处的静波,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却蕴含着能毁天灭地的力量:“胡潇潇,我很抱歉。”
洛溪不敢置信地睁眼望着他,他神色自然,直直地望着自己,眼神坚定。他穿着素净的白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住遮住了漂亮的锁骨,领带在风中轻轻飘着,不久前还是自己亲手帮他把领带系好的。他就跟一株小白杨一般,傲骨铮铮,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可是现在,为了自己,居然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洛溪只觉得心痛的忘了呼吸。
她的双眼瞬间流下了眼泪,情绪汹涌澎湃,无法克制,想要说话,却被堵住了口。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死亡已经不再那么可怕。她忘了自己的险境,忘了周遭的环境,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她定定地深情地望着秦颂,这个为了她下跪的男人。
古语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虽然现在并不流行这样的话。可是洛溪知道,对于秦颂这样的人,下跪求人对他来讲,说不定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脑海里晃过一句话。
在爱情的事上如果考虑起自尊心来,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实际上,你还是最爱自己。(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而秦颂现在这一跪,直白明了,心意袒露无疑。
就像当初他为了保护自己宁愿自己受伤一样,这个深沉内敛的男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你,跟自己表白的时候也是干巴巴的语言,但无时无刻不在印证着他的深情他的保证。
洛溪想到秦颂骂温晏的话,姓温的都是情种吗。现在,她想纠正一下,应该说流着温家血液的人都是情种吧。
胡潇潇也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笑得很畅快,只是笑声凄厉,像是林中的某种鸟兽,带着阴沉的死气,她笑得挤出了眼泪:“秦颂,你也有这么一天。”
“可以放人了吧。”秦颂沉着地说,“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
胡潇潇凑到洛溪身边,双眼充血,如被恶魔纠缠一样低声说:“原本我打算让你跟我一起陪葬的,不过,没想到秦颂真的会下跪,我也要说到做到对不对……”
洛溪听到这里还以为她准备放过自己,浑身一轻。
胡潇潇疯狂地大声道:“我不甘心,我恨你,我要你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忽然出手狠狠把洛溪推了下去,看着洛溪下坠,嘴角露出恶毒的笑容,“生死有命,看你运气了。”话说完,像是解脱一般也跟着跳了下去。
秦颂眼睁睁地看着洛溪在自己的眼前被推了下去,他发指眦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随即立刻像一阵风一样地冲了上去。
耳里传来了巨响。
是落水的声音。
秦颂来到船边,顾不上思考就跳了下去。
洛溪因为被捆住无法动弹,下沉的很快。水里很冷,很冰,寒凉入骨,水里很暗,黑沉沉的,就跟个巨大的吞噬万物一样的黑洞一般,又像是十八层的地狱无数的邪恶的手伸出来抓住了她想要把她拖进那深渊之中。她的眼睛渐渐无法睁开。
秦颂。
你在哪里?
身体莫名地变轻了。眼前仿佛出现了熊熊的红莲业火。
洛溪的脑子越来越沉。
因为游轮行驶的关系,就算时间很短,落水的地方也跟目测会有差别。想要确认具体的地方本来就难,何况还是黑暗的水中。
秦颂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洛溪还在等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水中的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不敢深想,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人。这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无法在思考,他的冷静他的沉稳通通远去了。
除非找到人,否则他会一直找下去,不死不休。
终于,在水深处,他看到了人。
他疯狂地游过去,像是抓住了此生唯一的信仰一样紧紧抱住了人,察觉到洛溪没有反应。那一瞬间,秦颂整个头皮都炸了,脑海里的血管像是要爆炸了,差点没喘上气,好在还留有一丝清明,他连忙给洛溪渡给一口气,带着人往水面上方游。
边上已经有人开着救生小船过来。
这是秦颂来船尾之前就安排好的,他本来就安排了后招,还想着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胡潇潇会那么决绝,直接就跳了,让他猝不及防。
秦颂把洛溪拖到船上,让她仰躺着。她无声无息的躺在那儿,脸色苍白,脸上挂着的水珠慢慢地滴落下来,仿佛带走了她全部的生命力。不好而绝望的感觉默默地扩散开来,萦绕在所有的人的心头。水面上刮起了风,冷风怒吼着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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