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两句话,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十一个字,那叫发脾气?
殷太初觉着,他都快不认识发脾气三字怎么写了。
金樽得意洋洋地转头对沈十道道:“看吧,我不说,你们谁都看不出来其实他在发脾气。”
沈十道懒得吭声。
他只盯着金玉露和金玉坤,看前者对后者各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比老妈子还老妈子。然而后者非但不领情,还摆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冷冰冰的模样,看都不看前者一眼,诡异极了。
沈十道若有所思。
听闻金玉坤之所以能移魂成凌怀古,很大一部分都是多亏了金玉露鼎力相助。
有这样一个前提,金玉坤就算不对金玉露感恩戴德,也该尊敬有加才是。而非眼前这般,金玉露都热脸贴冷屁股了,金玉坤也不给个好脸,完全视金玉露为陌生人。
莫非金玉坤后悔了?
觉得夜言的死都是因为金玉露帮他移魂成凌怀古造成的,他就把锅推到金玉露的头上,这才连给金玉露半个眼神都不愿?
沈十道越想越觉得这姐弟俩当真有病。
沈十道兀自陷入沉思,没等到他回应的金樽无趣地撇撇嘴,转过头来拍了下殷太初的肩膀,给予鼓励:“以后圣尊能不能变脸,就靠你了。”
殷太初微微一笑:“这真是个伟大的使命。”
金樽道:“反正你要跟着凌夜,让他变变脸,也不失乐趣。”
殷太初:“那我只能祈祷他不会恼羞成怒,一剑把我打散了。”
说起打散,金樽当即表示自己对鬼的生活其实很感兴趣,委婉地问能否让他也跟着,他想看看鬼在凡间是如何过活的。
殷太初想了想,遗憾地摇头:“恐怕不行。”
金樽问:“为什么?有哪里不方便吗?”
殷太初答:“我不过才和夜妹相识,圣尊他都能气成那个样子,就差和我划出道道来了。你若再跟着,恐怕他要翻脸不认鬼,连我都不让跟了。”
金樽一想也是,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地过日子,有个鬼跟着便罢,多出个人算怎么回事?
当下只能把神识标记送出去,嘱咐殷太初,如若碰到什么乐子,定要传信给他,好让他也乐呵乐呵。
殷太初乐得在此界结识朋友,点头应好。
而后一转眼,注意到沈十道一直盯着金玉露和金玉坤不放,打着交一个朋友是交,交两个朋友也是交,便问:“你一直在看他们。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亲戚吗?”
沈十道没回话,仍在沉思。
还是金樽答道:“他们是姐弟,双生的。”
殷太初闻言恍然:“难怪。”
金樽道:“难怪什么,你看出什么来了?不不不,你会看相?”
殷太初道:“不算看相,只是在阴司呆得久了,对将死之人的面相略懂一些。我还在世西日轮里的时候,看姐姐的面相,看出她活不过今日,我当时就猜如果她有亲人的话,也活不了多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金樽道:“那你能看出弟弟还能活多久吗?”
殷太初仔细看了看金玉坤,给出个相当精准的答案:“眼神游离,气散不聚,他活不过半年了。”
“半年?”
重复这两个字的不止是终于有所反应的沈十道,更是从小树林里出来的凌夜。
虽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让郁九歌消气,但即使没有月光,也仍能看得出她双颊红润,嘴唇亦是嫣红,一看就知道那方法定然是很香艳的。迎着众人或促狭或难言的目光,她面不改色地牵着郁九歌的手在殷太初身旁站定,道:“半年,不会超过吗?”
殷太初道:“不会。”他说,“亲人之间总有一些微妙的联系,更枉论这姐弟俩是双生。双生子之间的感应最为强烈,一个死了,另一个过不多久也一定会死。”
凌夜听着,想起面见上天之时,上天给出的回答。
上天说,半年后,九重台会降落一块溯回石,只要她看过溯回石,她的所有疑问就都能迎刃而解。
怎么那么恰恰好的,半年后她能知道所有答案,半年后金玉坤也一定会死?
她心中想了许多,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点头道:“半年也好。”
殷太初道:“你很满意?”
凌夜应道:“嗯,满意。”
半年时间,足够金玉坤承受诸多苦痛,也足够让她发泄完毕,她当然满意。
世西日轮已经认主,金玉露也找到了,离尘世这里再没有别的事,他们趁夜赶了会儿路,赶到凌夜总算摸清世西日轮的用途,能抹除掉不可动用法力的限制,他们这才停下来,该休息的休息,该干活的干活。
早在殷太初抓住金玉露之时,他就往金玉露体内下了封印,让她暂时成了个和金玉坤别无一二的凡人,免得各种作妖。只是殷太初封印的手法非此界所有,凌夜摸索了会儿,没能摸索出来解法,只好请他解了封印,又以她自己的方法重新下了封印继续控制住金玉露,才开始给金玉露金玉坤缔结同命灵桥。
灵桥这种东西,向来是要双方同意,且对彼此没有异心,才能缔结成功。
眼下谁都知道金玉露活不过今夜,金玉坤也活不过半年,尽管他们二人面上瞧着一方热一方冷,但到底是双生,可谓是对彼此绝无异心,只要同命灵桥缔结成功,金玉露一死,留给金玉坤的就是整整半年的煎熬,因此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缔结灵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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