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 我看中的人才,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信里孟桢还说,你们是没看到那场景, 药膳店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百姓们把周围两条街都占了,什么都不怕,就怕顾家大少爷不动手,大家喊话,他动了,配出解药,大家跪下喊祖宗都行,他要不动,呵呵……一顿打肯定跑不了!
顾庆昌还能有什么办法?店肯定是不敢再要了,药材更是,别人敢给,他敢配么?他其实就是一时情急,见江暮云染了毒,话还说的那么感动,心思根本没过脑子,直接就跑过来了。
“真是害人害己……你说好笑不好笑?”顾停笑倒在霍琰床边。
霍琰没有回应。
顾停直起身,慢慢把信收好,握住霍琰的手:“你说过要给我撑腰的……倒是早点好起来呀,你看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霍琰眼皮微颤,左手似乎动了动,却还是没醒。
重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很绝望,顾庆昌没要到店子,没找到药材,当然也不可能有解药,答应的事做不到,他就有点没脸见江暮云,不太敢去江暮云的住处。
可越是不见,气氛就越尴尬。
挨不过去见了一面,江暮云神情很平常,语音淡淡:“你会害怕很正常,换了我定也心中恐忧,我也不想你出事,以后,你还是别再来了。”他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头顶天色,“若就此安静死去,不连累旁人,未尝不是一种福德。”
顾庆昌就慌了,紧张的抓住了江暮云的手:“我怎么会怕?我就是想为你做多做一些事!想着在这里闷着也不是回事,没办法救你,索性就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机会,你别误会!”
江暮云眼帘微垂:“怎会?你对我最好,我是知道的。”
然而这种毒最可恨之处在于,疮斑发于四肢,在躯体蔓延,直至中毒之人死亡,露在外面的皮肤,手脸都是好好的,江暮云就是,只要不翻开衣服看,他仍然是那个闲云野鹤,优雅矜持的贵公子,可顾庆昌抓住了他的手,手往上抬,袖子就会往下滑。
顾庆昌眼梢扫到那些丑陋的疮斑,几乎是立刻就放开了江暮云的手,脸色尴尬又惊慌:“你,你放心,你这样好的人,一定不会死的,定能长命百岁!”
江暮云拉了拉袖子,盖住手臂上疮斑:“我知道,昌弟最记挂我,我知道的。”
危难扶持,岁月静好,这个画面仿佛很美,可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有多少闪躲又是否真的有没放弃,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类似的大戏在别处也有上演,无非是人间疾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什么好批挑衅判别人的,不违本心,做好自己就是。
边境坞堡,尤大春发现自己胳膊上长出疮斑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原来真的是可传染的剧毒……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幸运,原来也会染上这些恶心的东西!
他双手颤抖,想要抓掉这些碍眼的东西,可越抓,疮口越难看,这些东西就是附骨之疽,一旦染上就永远消不下去,他要带着它们走向死亡!
“贱人贱人贱人——”
要不是那对狗男男,他怎么会染上这种东西?
该死的……尤大春无比厌恶这些丑陋的东西,甚至连带着开始厌恶自己,他完全能想象到,带着这一身东西,他绝对回不到京城,别人也不允许他回到京城,可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要死的是他,凭什么要死的不是别人?他根本就不是九原的人,不该遭遇这一切的!
他一点都不相信镇北军说出来的好听话,什么解药在配置,已经有了巨大进展,到现在都还没配出来,估计就是没办法,可镇北军不能承认自己无能啊,只能说好听的唬弄大家。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一旦中了,就只有一条路,等死,不然霍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霍琰会死,他也会死,死在这恶心的,脏兮兮的,荒无人烟的穷乡僻壤,客死他乡,连尸骨都回不去。而等他死了,才是真的一无是处,全无所为,人都死了,还能干什么?不如趁着现在……多拉几个陪葬的!
尤大春唇角牵动,笑容阴鸷又变态。
……
这天还有一件事,顾停又接到孟桢一封信,傍晚来的,信上说这次有新药配出来,大家寄予的希望很大,没准就一次成功了!
心里乱跳了好几天,因这封信,顾停难得找回来一点自信,给霍琰喂粥时都不忘念叨:“……这么好的消息,你只要努力吃饭,忍耐坚持,一定会等到哦。”
他不是没听到过霍琰避开他交待下属的话。
因此毒特殊,人只要活着就不要紧,一死就是爆发源,霍琰叮嘱下属,一旦发现自己有死相,不可能再有转机,就立刻拽走他……
这种时候,这人最先想到的还是他。
顾停很不想沉溺于这些情感,可不知怎的,一颗心总是管不住,时不时就会想到,想到了鼻子就酸,眼泪就止不住。别说重生回来,就算整个上辈子,他好像都没有这么哭过。
人们本就很脆弱,生离死别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听个戏看个话本都会感同身受流个泪,何况自己变成故事里的人,亲身经历这些?
顾停真的快撑不住了。悄悄哭了一场,他趴在床上睡着了,希望这次睡醒,霍琰这病能好一点,他能听到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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