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一改被迫应敌的劣势,剑招繁杂起来,如包容万物的水,容纳并化解了对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防守做得滴水不漏。
徐江年不由心神俱震,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三次……无数次呢?他的攻击好像打在棉花上,被吸收蚕食。
对方似乎提了点速,剑招晃得快要看不清。
不,不对。
不是对方快了,而是他的出剑速度与步伐变慢了。
这一场比试足足比了一个时辰,比前面四场都要久,没有惊心动魄的绝技,没有绚丽的剑招,仅仅是一次体力的较量。
到最后,徐江年每一步都像踩在软乎乎的云朵上,倒下去之前,是双膝无声的抽痛。
碰——
一声闷响过后,是震耳欲聋的击鼓声。
“第五场比试,胜者,沈非玉!”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人们脸上带着终于比完的庆幸。
然而紧接着,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下面,请评委为沈非玉打分。”
无疑,胜者沈非玉,可要大家说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试,很多人都做不到,毒君子甚至在比试中途就打起瞌睡,还是方纳大师的一声咳嗽唤醒了他。
面对眼前白衣胜雪的俊俏青年,毒君子没什么节操的说,“我给你分,你得感谢自己长了张漂亮的脸。”
沈非玉颔首:“多谢。”
方纳大师没发言,默默举起代表一分的牌子。
沈非玉再次道谢。
轮到另外三名评委时,沈非玉久久没有等到打分。
良久,柳垂风嗤了一声:“糟糕至极的比试,毫无亮眼之处。”
意思显而易见。
沈非玉也不多纠结,将目光放到剩下两位老者身上。
剑圣闻人客,以及,神机子许翁。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方才沈虞同他们说的话。
沈虞知道劝说方纳大师这种心性正直的人无果,毒君子又是个偏爱美少年的,索性只找了闻人客、许翁和柳垂风三人。
柳垂风已经表过态,暂且不说。
闻人客是个没什么节操的人,从他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肯干的态度就能看出。
许翁则不同,他并非因剑术闻名,而是因为他的各种奇巧机关与傀儡,浸淫此道多年,许翁明白独自探索一项尚未有人走过的道路当中的辛酸,眼前的青年虽然习的是剑术,但不骄不躁,眼中光华却与他当年极为类似。
那是一种渴望向上,渴望认同的目光。
终究不愿因为旁人的一己之私而阻挠一名有志青年的发展道路。
许翁举起了牌子:“孩子,永远不要放弃你追寻的,且坚守本心。”当年他收过一名悟性极高的弟子,本以为机关之道能够发扬光大,奈何对方钻了牛角尖,将心思放到旁门左道上,后来被他发现,逐出师门。
至此,沈非玉已拿到三分,闻人客表不表态都不再重要。
沈非玉朝五人深深鞠了一躬,利落下台。
看着他从容的身影,沈虞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趁着下一场比试开始,闻人客轻声问许翁:“这么做,就不怕沈庄出尔反尔?”
许翁老神在在的捋了下胡子:“反正也是我先出尔反尔。”
闻人客笑骂:“越老越不要脸。”
“你后来不也没表态?”许翁啐了他一口,“何况,我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闻人客目光微凝,扫向高台之上的沈家三人。
许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与沈明玉对视上,那青年冲他礼节性一笑。许翁叹道:“后生可畏啊。”
闻人客哼了一声,不再作答,却不由自主回忆起一个时辰前,沈虞前脚刚走,沈明玉后脚出现的场景。
那青年活脱脱一个世家子弟的倨傲模样,“不管我娘说了什么,都请跟她反着来。”
命令的语气,颇令人反感。
闻人客当即怒骂:“我肯来此处便是给了沈庄当家面子,岂有你这小辈叽里呱啦的份儿?”
青年不羞不恼:“前辈自然可以不给晚辈面子,但不会不给未来沈庄庄主面子。”
年纪轻轻,却已有了当家人的自信与把控力。
着实是,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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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比试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除了沈非玉,后面没人用如此龟速的方式,上场便是杀招,一击不中就认输,观众眼中跟走过场似的,一场接一场的看,到最后印象深刻的反而是沈非玉和徐江年那一场。
在那一场当中,有不少人提前退场,黑衣剑客便是其中一员。
剑客背着剑,往一条偏僻小巷走,来到一间破旧的屋子前,抬手有节奏的敲了三下,又三下。
隔了数分钟门才被拉开。
陆纪明的脸隐匿在门扉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侧开身子让剑客进门,陆纪明关好门,进屋取出一封信件,交到剑客手中。
“这是什么?”
“盟友书。”
吴鸣愣了好半晌才打开信件,看完后,神情古怪:“此人这么好心?”
陆纪明提了句:“私仇。”
吴鸣了然,“沈非玉的身份?”
“莲去查了,他比我们更容易在柳州城活动开。”
方才混进沈庄的正是他们二人,一如洛闻初先前所想,问剑大会是整个江湖的盛世,人们的目光聚焦此处,在此时扔下任何一颗石子,都足以搅乱这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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