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一脸担忧地回答:“按太医的吩咐煎药喂了,只是没见好。胡亥还小,喂药总吐,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嬴政看向胡姬,见她眼含泪光,声音却还是强作镇定,瞧着倒是别有风情。不过他是带着扶苏一起过来的,又是来探胡亥的病,因此也没生出别的想法,只扫上一眼便收回目光。
胡姬回禀嬴政的时候,扶苏上前摸了摸胡亥的脉。
胡亥还小,脉象不甚明晰,但大致还是能探明白的,胡亥的情况不算太严重,要是能把药喂下去应该会好。
扶苏以前养灵兽,它们生病了都能乖乖找药草吃,根本不必他太费心,所以如何照顾脆弱的病中小孩这种事他其实不太擅长,只能默不作声地收回摸脉的手。
嬴政也没有问扶苏情况如何,等几个太医联袂而来,他便让太医们用心些,要是小孩子喝药,捏着鼻子也给他们灌下去。
这么多小孩一起腹泻,说不准是膳房那边用了什么不该用的食材,嬴政正要叫人去彻查一番,又想起尚食这块也归扶苏管。他转头对扶苏说:“你叫人查查这两天膳房都给他们准备了什么吃的,要查仔细些,该处置的都给处置了。”
扶苏点头应下。
秋季虽是小儿腹泻高发季节,但凡事总有个诱因,这事确实得查清楚,免得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
嬴政觉得自己来也来过了,留下又不会治病,便捎上扶苏抬步往外走。等走出胡姬母子俩的住处,他才教育了扶苏一番:“这些事你往后不必亲自跑去看,吩咐底下的人走一趟就是了,别说你不会治病,就算你会又有谁敢让你治?你说你去了不是添乱吗?”
宫中那些衣食琐事全部归少府衙门管,扶苏要是一一跑去过问,不仅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的问题,真要出个什么事可能还会有人怪到他头上。只要结果对自己来说不够好,她们才不会觉得你辛苦。
嬴政根本没打算让扶苏掺和这些破事。
扶苏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和嬴政说起自己的把脉结果,说从脉象看胡亥不算严重,一会灌了药应该能好。
嬴政不置可否。
扶苏说道:“百姓的孩子若是病了,怕是找不到太医这么好的大夫给他们看诊。孩儿想让人把一些时疫验方抄录到各地,命他们派人刻在各村的村头,要是实在找不着大夫也可以应个急。”
所谓的验方,就是经过多年实践证明效果十分灵验的药方,一般来说很少大夫能自创药方,大多是靠验方来治病。对于大部分固定在某个季节或者某种灾害后爆发的时疫来说,有个验方在手甚至能救下许多人的命!
嬴政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在做不到培养大批大夫的情况下,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他说道:“你看着安排就好。”
扶苏接着说出自己的构想:“光靠太医,很难把各地的时疫验方全弄清楚,孩儿想让直邸那边派人征集各地验方,同时派人整理现有的所有医书,有针对性地把各种验方整理出来,往后其他地方出现类似的疫病也可以作为参考。”
有了验方,药草的辨认、采集和种植也要跟上。
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十分庞大了,而且还全是关乎人命、不能马虎的东西,也不知得多久才能把这套医书给编出来。
所以现在只能先拿几个通用的验方传告各郡,让百姓留在家里备用,剩下的事得慢慢做、慢慢完善。
嬴政知道这套书编成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一口应下。他让扶苏负责征集人手着手编书,哪怕先弄个框架也好,以后一点点填充、一点点丰富,总有把它编好的时候。
父子俩边信步往回走边商量着医书之事,没注意到胡姬的目光越过窗棂往外看,一直看着他们父子俩远去的背影。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胡姬才收回视线,定定地注视着榻上正被太医联手灌药的胡亥。
送走了来送药兼会诊的几个太医,胡姬把哭叫不止的胡亥抱起来哄。
胡亥还小,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
加派了一批太医之后,宫中的小儿腹泻便止住了,太医整理出第一批用药简单的验方,由尚书局印刷出来后通过直邸分送各地。
这本验方集郡里留一份,下辖县各分一份,至于到更小的乡里就得县里派人分抄下送了,尤其要把针对秋季小儿腹泻的方子先送下去,还得好好宣传宣传朝廷的用心良苦。
扶苏这么安排,底下的人自然也这么做,他们都勤勤恳恳地宣扬说是“大王看小公子们生病,思及天下患儿无方可用,特命人刻验方于亭里之间”。
当然,针对不同的群体,他们的用词会变动一二,不过大意全是大王特别仁慈、特别关心百姓,只要你们热爱大王热爱朝廷,往后吃得饱穿得暖生病也有人管!
百姓对此观感不一。
比如:“我再也不怕孩子拉肚子了!”
比如:“宫里送下来的验方吗?那太好了!”
再比如:“什么?大王家的小公子也会生病拉肚子吗?”
总的来说,小儿腹泻虽不是什么大病,但要是太严重了还是会出人命的,而且这病出现频率太高,几乎家家户户都经历过孩子上吐下泻、自己担心得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的痛苦。
针对小儿腹泻的验方一传开,大部分人都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们大王是天底下最好的大王,从前他们只听说过某某大王因为小公子生病没治好杀太医的,哪曾听过大王因为心疼小公子生病而赐方于百姓,好让百姓家的孩子免受同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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