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喊得整齐而洪亮,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声“大王”仿佛响彻云霄,听得嬴政十分痛快。
嬴政开怀一笑,大步迈入军中,扶苏与其他人紧随其后,见到蒙恬和李信以后浅笑着与他们问好。
十来岁正是长高最快的年纪,蒙恬只觉自己带兵出来时扶苏还是个只到他胸口高的男孩儿,如今瞧着已是个翩翩少年,走出去不知会让多少女孩子芳心暗许。
饶是蒙恬一贯不苟言笑,还是露出一丝笑意,随着扶苏等人一同入内。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大摇大摆走在扶苏身边的那只竹熊,见它身圆腿短,走路还带着股“我虽然可爱但是我很叼”的气势,众人都不由莞尔。
但凡到过咸阳的人都知道,他们大公子养着五只竹熊,每只都很听他们大公子的话,大公子出行时经常有竹熊开路,没想到这次大王出行不仅把大公子带上了,还带了这么一只气势十足的竹熊过来,瞧着让人一下子觉得亲切起来。
跳跳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心里一点都不慌,迈着六亲不认的霸拽步伐跑到扶苏身边,一路追随着扶苏往前走,走到哪都十分引人注目。
嬴政稍作歇息,便站到了蒙恬命人搭好的受降台上。
受降台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将士们整齐划一地在底下列队,护卫在受降台周围的也都是大秦最精锐的精英士兵。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一阵西风吹来,吹得站在受降台上的嬴政衣袍猎猎作响。嬴政迎风而立,看着楚王亲自捧着国玺登上受降台,跪到自己面前献上那代表着楚国最高权势的国玺。
嬴政也没有为难楚王,伸手接过了那方国玺。他已经拿过五国国玺,入手仍是觉得沉甸甸。
本来嬴政以为自己拿到楚国国玺后心情会更为欢畅,结果手里拿到了那方国玺,心中反而沉静下来。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跪献国玺的楚王,莫名想到自己过去曾经遭受无尽屈辱的岁月,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不够强悍、不够心狠,回头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就会是你。
所以,秦国必须成为天下唯一的主人,凡是不服的要把他们通通打服。
嬴政当场昭告天下,楚王负刍弑君自立,废为庶民,设楚地为楚郡,楚地黔首编户入籍、原地安家,凡在匠籍者及各地富户豪强皆携家小迁往咸阳,凡曾入市籍、行商贾事者皆发配戍边,两军交战时俘获的俘虏则充为奴隶干苦力去。
一道道指令发下去,有人欢喜也有人忧。
普通老百姓自然抱头痛哭,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剩下那些人则是都觉得前路渺茫,不知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或者说他们都很清楚,哪怕他们还能活着,那也是再也回不来的了!
受降是喜事,不过出门在外,嬴政警惕心还是很高的,他开楚国国库搬出了里面的藏酒分给所有人喝,但每人只喝一碗,都不许喝醉,他自己也只是浅饮几碗意思意思。
军中之人大部分都很久没沾酒了,喝上那么一大碗也觉得很痛快,更何况那还是楚人的藏酒,喝着自然更有滋味。
扶苏一向是不喝酒的,以前他还小,倒也没人闹他,这回他瞧着已是个俊秀少年,别人不敢让他喝,嬴政却是不想自己儿子是个不会喝酒的怪胎。嬴政自己喝完见扶苏面前还是空着的,当即叫人给扶苏倒上满满一碗酒。
嬴政赐酒没人敢推拒,扶苏也一样。
扶苏端起酒,还没喝到嘴已经闻到一阵酒气。算起来他许多年都没碰过酒了,也不记得自己曾经酒量如何,见嬴政在等着自己把酒喝了,索性便闭起眼把满碗酒灌下。
扶苏平日里就是斯斯文文的模样,众人还没见他喝过酒,看他一口气把满满一碗酒喝完了,动作仍是和平日里一样从容好看,心中免不了又赞叹了一番:不愧是大王最爱重的儿子,喝起酒来潇洒痛快不说,酒量也不差,连脸都没红一下。
嬴政也满意了,这才像他的种。
一番庆贺下来,自然是君臣尽欢,将士们也欢欣鼓舞。
宴饮结束之后扶苏领着守在外头的竹熊回自己歇息的地方,还顺走了一坛子酒,拿回去给张良尝尝楚国国库藏酒的滋味。
张良立在外头听着秦国将士的欢声笑语挺久了,看到扶苏提着坛酒回来,被勾起的愁绪便消散无踪,自发地接过那酒坛子往里走。
扶苏走了一路,俊秀脸庞上终于看到点酒后的红了,但也不清楚是酒意上脸还是被风吹的。张良见了便问:“你喝过了?”
“喝了一碗。”扶苏吩咐人煮茶来给他解酒。和喜爱喝酒的张良不一样,他还是不喜欢被外物左右自己的情绪,尤其不喜欢因酒失控。
张良兀自给自己倒满一碗酒,瞅着等人送茶上来的扶苏说道:“你可真是个异类。”
别说秦国了,就是东方诸国能喝上酒的贵族,哪个不是把喝酒当雅事和乐事来看,没谁像扶苏这样喜欢用树叶子泡水喝的。
扶苏端着茶陪张良喝了两碗,很快便各自歇下。
第二日扶苏又被嬴政召了过去,跟着嬴政在楚地游览。
楚国这屡次迁都,眼前这座王城远不如咸阳繁华巍峨,不过房舍很多都和咸阳不太一样,扶苏跟着去逛了一圈,觉得咸阳将来要建的楚宫建筑群还可以再改造一番,捣鼓得更有特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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