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经历一场厮杀,他仍然处之淡然,这不由得令翡欢多看了几眼。
现在还不知道任务,也不知……这人跟她的任务有没有关系。
翡欢偏了偏头,笑问:“还不离开?”
男子闻言微微一怔,他静静地望了望一地尸体,随他同行的小厮逃的逃、死的死,如今他孤身一人,又手无缚鸡之力,该如何离开这里?
见男子久久不答,翡欢约莫猜到什么,她扬起眉梢,笑容爽朗,“既然你没去处,不若来我这儿歇息一夜吧。”
去她那儿?
进山贼窝?
男子抬起眼眸,看向了站在车舆外的女子,她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了手,邀请他下来,沾着血腥气息的面容上扯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来,表达着自己的善意,“你放心,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滥杀无辜。现下你孤身一人,隔壁山头的指不定还会派人下来,你不如先随我上山吧。”
她压柔了语气,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吓到他。
而事实上,男子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紧张。他平静地看着停在面前的那一只手,那只手让箭头擦破了皮,掌心血肉绽开,过深的伤口还有鲜血在往下流。她的手指不似一般女儿家的纤纤细指,却是遍布粗茧,指节匀称,看上去别样有力。
这是她……唯一有力的手。
男子的目光缓缓往上,便对上了她含笑的双眼,她的目光一直未曾挪开,像是笃定了他会跟她一起回去,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将自己的手放上她的手心,微微一笑,“有劳大王费心了。”
翡欢笑眯眯地将他搀下马车,不经意之间,她的手碰上他的手腕,粗一把脉,翡欢判断出他体内毫无内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秧子。
翡欢稍分心于男子的来历,一边轻手轻脚地将他扶上武阳牵来的马儿身上。她的举止轻柔,眉眼含笑,温言细语的模样令武阳频频侧目,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男子刚适应硌人的马背,忽然,他感觉到身下的马儿一沉,原是翡欢一把翻上马,坐在了他身后。
她的身子贴着他的背,那一股陌生的气息怎么也忽视不了。男子绷紧了身体,脸上淡然的情绪一时间也绷不住,嗓子发痒,“姑娘……”
翡欢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直到发现身前这人的耳尖红得厉害,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口上却是无奈地叹了一息,“只有这一匹马,你莫不是想让我一个伤患走路吧?”
“在下可以……”不等男子将话说完,翡欢却用一块布条缠住了他的双眼,使得他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白狼寨的位置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暂时委屈你了。”耳畔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吹得他耳朵发痒又发烫,偏偏身后那人还从他后边伸出手,牵住了前边的缰绳,指使马儿踏上上山的路。
这样的动作仿若是将他拢入了怀里一般。男子喉咙里仿若堵了些什么东西,好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
一路沉默无语,树林清幽。
身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翡欢淡然地望着前方的路,一边接收了剩下的记忆。
记忆中,这次火并双方两败俱伤,而原主也身受重伤,回寨之后就昏了过去。
原以为两个山头损失惨重,应该有一段日子不会再犯事,却不想两月之后,青坨寨突然带人攻入了白狼寨。
彼时白狼寨还未缓过来,这次自然无力抵挡。最后白狼寨死伤大半,让青坨山占领了地盘,而原主也沦为了阶下囚。就在原主抢来的金银珠宝被瓜分时,令原主想不到的是,她在青坨山遇见了被他们待为上宾的貌美男子。
然后——
记忆在此结束了。
怎么一回事?
翡欢眉头皱紧了,不仅如此,系统也未曾发布任务。她在心中呼唤了几声,系统也迟迟没有回应,她……好像跟系统失去了联系。
翡欢心中隐隐起了一丝波澜,可若是不完成任务,她在这个世界死去的话,那就是真的死了。如果完成了任务,说不定还会回到系统空间,然后开始下一次的任务,最后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算了,现在还不知道系统是个什么东西,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任务吧。
翡欢敛了敛眼,这一次的任务……只能由她自己来推断了。
奈何原主的记忆也不完整。
她能想到的是,原主在意的除了白狼寨,翡欢看向了身前这人,其次……便是令她念念不忘的男子。
白狼寨一直苦受威胁,原主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拼搏到现在实属不易,奈何到最后还是抵不过虎视眈眈的青坨山,惨遭吞并。
原主不是没想过反击,可青坨山内洞窟无数,青坨寨里的人也跟个地鼠似的,到处躲躲藏藏,时不时从地洞里钻出来偷袭。好在原主一直有安排人在山下巡逻,不然白狼寨还会更早被吞并。·
现下是她掌管了身体……要想保住白狼寨,首先就得解决了青坨山。
至于怎么解决……翡欢轻轻哼出了一声,要是她,势必先把青坨寨给吞并了,一举成为山贼大王,哪能容忍别人欺压在她头上。
至于男子……
似乎感觉到翡欢的视线,他微微一偏头,可因为蒙着眼,他什么也看不到。
初春的光线薄弱,天气透着一股阴沉沉的味道,就连拂来的风里都带着一丝寒意,将他的皮肤吹得越发苍白,透出病态的美感。翡欢看得到他脖颈下纤细的血管,这样一个柔弱的人啊,她一只手就能掐死。也就是这一副好皮相,原主才看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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