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一直遵守的师规也告诫他,斩妖除魔是他身为沧澜派弟子应尽的责任。
“……我还是想去看看那水神是个什么东西。”照松轻声道,他抿了抿嘴唇,抬头看了一眼看不出情绪的石欢,又很快垂下眼,耷拉的肩膀瞧着有些沮丧,“道兄先行离开吧。”
……这人怕是个傻子吧?到这地步还想帮人?
石欢用诡异的目光瞥了一眼照松,她实在不能理解他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左右不过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她搁下包袱,道:“那你就去看看吧。”
未免他一个人半天解决不了,石欢顿了顿,“我和你一起。”
照松缓缓睁大了眼,他惊喜地望向石欢,她正把半昏过去的村长给踹醒了,“雨停以后找个人给我们撑船带路。”
等这雨一停,又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休息了一晚上,照松从昨晚酒水的后劲里缓和过来。他和石欢在颤巍巍的村长找来的渔民带领下,准备一同前往这村子祭祀了几百年的水神所在地。
渔村就建在离青江不远的地方,江水蜿蜒曲折,江面宽阔,两岸耸立着座座高山。
接连几日的大雨让江水上涨不少,这水里搅动着泥沙,碧绿的江水泛着一层浑浊的颜色,看不到一条鱼的踪迹。
石欢两人上了一条木船,渔民撑着长长的竹篙,慢慢悠悠地顺着江流朝一个方向驶去。
青江两岸高山屹立,这些山翠翠郁郁,山势又高又陡峭,不时还有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砸进江水里,噗通一下不见了。
整条青江平静无波,唯有竹篙拨动水面的声响在缓缓回荡。
石欢抱着大刀坐在船板上,视线从未离开过前方。身下的木船悠悠前进,迎面扑来的水味清新得很,惟一令人不适的,就是整条江上萦绕的那一股阴冷之气。
淡淡的黑气浮在绿油油的江上,船越往深处开,黑气就越浓郁。
照松不明其理,但直觉到这儿好像越来越冷,虽说石欢身边也常常冷气环绕,但这股江里来的阴冷感却来得令人不十分舒服。
渔民也觉得心里发毛,他一边撑着竹篙,一边回头小声说了一句:“这地方阴气沉沉,除了特殊日子,没人敢来。”
所谓的特殊日子,是指祭祀那一天。
渐渐的,船越驶越远。
不知道船开了多久,左右两边的山长得都差不多,看得人眼睛都疲累不已,渔民来祭祀过好几次,他对这地无比熟悉,他撑着长长的竹篙,在一座座高山与分岔的江流里找到准确的方向。
不知不觉的,渔民又在一座山旁拐了个弯,驶了进去。石欢抬眼看了看,迎面是三座大山,左右与前方各有一座,三座山相夹而呈凹字的形状。
船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你们丢人的地方?”石欢问道。
一靠近这儿,渔民的面色就变得紧张起来。他惶恐又小心翼翼地往四下打量一圈,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就是这儿了。”
石欢扫了四周一眼,夹流于此的江面十分广阔,因着这儿的江水是一个死角,所以水势极其平静,比之浑浊的江水更是清澈不少,却也幽绿幽绿的,让人一眼看不到底,好似下边潜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远远看去,正对的山墙上雕刻了一座足有五层楼高的石像,庞大无比,抬头一眼看不到石像的头顶。这石像长年累月立足于此,上面长满了斑驳的青苔,以至于看不清这石像雕的是什么。
“这就是水神。”渔民道,“我们村子祖上几百年来一直在向水神祭拜,幸得水神保佑,村子里的渔获一直都丰盛。但近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献过祭品,却捞不到什么鱼,还频频有人在出江捕鱼的时候出了事……”
石欢漫不经心地听渔民说着,一边张望四周,这里更是阴冷入骨,仔细一看便可见到处盈满的黑气,若有若无地掺杂着一丝血腥味,这儿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
见石欢和照松两人迟迟不开口说话,渔民紧张更甚,这破地方阴气沉沉,他往日来过几回都没敢过多停留,把人扔进水里就匆匆离开了。他小声问道:“二位法师,现在要做什么?”
石欢没说话,她撑刀站在船边撑,目光淡然地远远望着山墙上的石像。
要说这地儿死了这么多人,早就该怨气冲天,群鬼出笼了,如今这些怨鬼都被镇压在江水里,恐怕得益于这座石像。
看来还真有所谓的水神,至于水鬼……也真的有。
二者互相压制,只是水鬼越来越多,日渐下去,这尊石像迟早压制不住。
渔民心里实在毛得厉害,他见两人不说话,偷偷地立起竹篙一撑,准备掉头回去算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面上忽然升起了白雾。
碧幽幽的江水上白雾弥漫,随风缓缓飘移,眼前的景象也开始看不大清楚起来,水汽沾得衣角泛起微微湿意。
这层雾阻止了他们离开。
不等石欢有动作,照松先动了起来。
他打开包袱,从中拿出了一块黄布铺在甲板上,然后接连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只小香炉,两根蜡烛,还端端正正地在香炉里插了三支香。
在石欢诧异的目光里,照松有条不紊地摆好了神坛,最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巧的铜铃搁在黄布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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