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娉婷紧盯着他,冷笑道:“崇元十五年,西郊别院救我性命的人,真的是你吗?”
她接二连三梦到救她的那个男人,同眼前之人无半分相像。
这声质问在李延光耳中不亚于惊雷炸响,他的背影僵了半晌,又隔了好一会儿,才用晦涩的声音道:“自然是的。”
谢娉婷闻言,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火是在哪里起的?你又是在何时何地救的我?”
她黑亮的发因冷汗黏在额角,此时却无暇顾及,只是用一双清冷到极致的眸子盯着面前的男人。
李延光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讥笑。
他捏紧了拳头,不去望她,面上因为怒气显得有些青黑,寂静了一瞬,他霍然转过身来,眸色有些赤红,“没错!不是我救的你,是废太子周怀禛,可那又如何?如今他是阶下囚,我是朝廷新贵,你也已经嫁给了我,怎么,你后悔了吗?”
谢娉婷的心仿佛入了冰窖,一寸一寸凉下去,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脸色惨白。
她早该知道的,周怀禛十三岁就跟着父王上了战场,他骁勇善战,身手敏捷,有谁能废得了他的腿呢?除非……,他是自愿的。
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根烧断的横梁,本该砸在她身上的,可是周怀禛他……他挡在了她身前,因此失去了一双腿。
算算时候,那时他应当在东归凯旋途中,若无此事,他将迎来荣光加身,千拥百戴,阖朝庆贺,可为了她,他失了前半生的荣誉,失了太子之位。
他怎么那么傻,分明那时候,她都与他退婚了,他怎么还舍下性命救她呢?
谢娉婷的眼中分明有滂沱的泪意,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待理智回笼,李延光不顾屋里的人如何,几步便迈出了东院。
他心里茫然又痛苦,即便他早知道偷来的情分早晚有一天都是要物归原主的,这一刻他还是不甘心。
当年顶替了这场救命之恩,他才有机会以破落伯爷的身份娶了武安王的掌上明珠,可是娶了她,他却日日活在欺骗的煎熬里,每每见到她,这种煎熬更甚,他无法,只有冷落她,忘记她,才能获得良心上的片刻安宁。
到了今天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
李延光一出东院门,便有小厮报了信给仁寿堂的胡婆子。
胡婆子带着人手到了东院,她瞧着面前的女子,眼里难得带了点怜悯。
她挥了挥手,后头跟着的女使持着托盘走到床榻前。
描金托盘里放着一只酒樽,里头的酒清亮亮的,能瞧见人影。
“老夫人明察秋毫,早知道大爷心肠软,舍不得杀你,既如此,便只好委屈郡主了。”胡婆子朝着女使示意。
女使上来要按住谢娉婷的肩膀,酒液灌进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入脑海,她厌倦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就这样解脱了也好。
此时,远远地,外间刀剑交锋,人喊马嘶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大喊,“不好了!官家崩殂,废太子拥兵攻城了!”
胡婆子一惊,想到仁寿堂里的老夫人,也顾不上看人有没有死透,慌忙带着人回仁寿堂。
谢娉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处,生疼着,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甲嵌进肉中也不自知。
木门被一脚踹开,因力道太大来回晃荡,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鲜血溢出口腔的那一刻,谢娉婷只听见来人唤了一声“呦呦”。
那声音低沉隐忍,带着湍急,似曾相识。
朦胧中,男人将她紧紧搂住,他冰凉的泪珠砸在她面上。
谢娉婷伸手,努力想要抚去他面上的泪水,却再也不能了。
当日退婚,他冷着脸对她说:“谢氏娉婷,望卿勿悔。”
如今,果然一语成谶。
她早就悔了,可一向固执惯了的人,又怎肯轻易说出口。
一切终归混沌,她再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太子的小娇娇】
太子严晔自记事起,便听母后嘱咐他:“姣姣的父兄皆是为了大业的社稷阵亡的,你要好好护着她,别让她被人欺负。”
严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嗤之以鼻,就那么个小东西,会有人欺负她?
后来打雷下雨,小姑娘抱着被子站在他面前,眼泪汪汪地说:“太子哥哥,我怕。”
严晔默了一瞬,终究还是冷声道:“进来,同孤一起睡。”
众人都瞧出来太子对这个小孤女不一般,只是太子殿下却冷嗤道:“孤不过看她可怜罢了。”
在门外听见这话的姣姣脸色一白,她抹着眼泪,当夜便收拾包袱回了家。
第二天,正从上书房回来的太子听闻小姑娘回家了,立刻慌了神,他二话不说,便登了薛家的门。
*小学鸡爱情,死要面子冰冷腹黑太子殿下X软软糯糯哭包小姑娘
*女主重生,有上辈子的记忆
*很甜很甜,信素素,得永生
*架空背景,请勿考据
第2章
柳色初浓,余寒似水,仲春的冷意渐渐蔓延进阴冷的祠堂。
谢娉婷长睫低垂,目光落在金丝楠木的长案上,那上头摆着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烛火随着风儿荡漾不定。
微亮的烛光打在她婀娜的腰身上,绣着海棠的裙裾在明暗交错中光泽湛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