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总是冷冰冰的,对着他仿佛永远也不会笑,也从不愿意亲近他,像是替他擦嘴角这种事,若是二姐姐在,定是要让丫鬟来做的。
谢容淮不想哭的,可是眼中湿热的感觉却骗不了人,他红了红鼻尖,凶巴巴地问道:“大姐姐,你还吃不吃了?”
谢娉婷察觉小家伙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她并未深想,只以为他是小孩子脾气,她凑到他手边,一口吞掉了所有的孛娄,揪了揪谢小淮胖嘟嘟的脸颊,笑道:“容容今天好乖呀!”
谢容淮红了脸,跑到谢兖身后藏了起来,娇气地说道:“大姐姐今天也很乖!”
都没有抢他的好吃的!
谢兖瞧着眼前的场景,眸色深深,若有所思。
他愈发觉得,自己这个继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她绝不会如此随和,虽然她待容容一向极好,可从没像今天这样亲昵。
徐妙锦翻越人海,看得眼花缭乱,方才瞧见了谢娉婷的身影。
方才不知是谁家迎亲的队伍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她一时瞧不见呦呦,再转眼,便见人海翻涌,已失了呦呦的踪迹。
好在眼下总算赶上了。
徐妙锦微微松了口气,唤道:“呦呦!”
谢娉婷闻声回首,她瞧见徐妙锦,眼神不禁亮了几分,欣喜道:“不是说好了皇觉寺汇合的吗?”
徐妙锦柳眉一横,撇嘴道:“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我听闻韩偓今日也要去皇觉寺,便不大想去了。”
她本打算派人将定下婚约时的信物还回去,可恰巧被她娘撞个正着,又被训了一顿,好不容易才抽身岀府,此时还能赶上呦呦已是十分不易了。
谢娉婷听闻韩偓也要去皇觉寺,杏眼一亮,可是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韩偓是东宫属官,与周怀禛一向形影不离,若韩偓来了皇觉寺,那么是不是殿下也来了呢?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就被她掐断了。
殿下毕竟是一国太子,政事繁忙,旁人都在过节的时候,他却比寻常更为忙碌。
谢容淮瞧见他大姐姐失落的模样,滴溜溜的眼睛一转,便明白了大姐姐在想什么。
他小大人似的摇摇头,他堵一包藕粉桂花糖糕,太子哥哥今天一定会出现!
徐妙锦才瞧见呦呦身后还跟了一大一小两个尾巴,她颇有兴味地瞧着胖嘟嘟的小家伙,笑着问道:“谢家二郎可还记得我?”
谢容淮被点了名,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孛娄,皱眉道:“你是徐家姐姐!韩偓哥哥的未婚妻!”
徐妙锦刚扬起的笑脸随着韩偓二字灰飞烟灭,她脸色僵硬,尴尬道:“二郎你的记性可真好。”
谢娉婷差点憋不住笑意,瞧见妙锦埋怨的目光,她才正了正脸色,勉强不笑场,说道:“容容还有什么要吃的吗?若没有,咱们便去皇觉寺可好?”
谢容淮鼓着腮帮子说道:“大姐姐,容容还要吃藕粉桂花糖糕,胭脂鹅脯,糖醋鱼,冰糖葫芦,鹌鹑蛋,锅子!”
谢娉婷脸色黑了一半。
这小家伙倒好,地上走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来了个遍,若这样吃下去,天黑也吃不完,还去皇觉寺祈什么福呢?
谢兖的脸色也有些一言难尽,他到底还是端着兄长的派头,强行镇压了谢容淮过分的要求,“容容,肉食难以克化,一次不可过量,待下次大哥再带你出来吃好不好?”
谢容淮小脸一苦,偷偷打量了一番二人的脸色,发现大哥哥和大姐姐二人的脸色一样黑,他的小心肝一颤,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哼,大丈夫能屈能伸,美食街,等来日本公子再和你相聚于江湖!
山路崎岖,今日行人又众多,爬山路时不免小心翼翼。
谢容淮个子小,钻在人堆里灵活得紧,反倒比大人走得还快些,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谢娉婷不过一垂首一仰头的功夫,便再也没见到谢容淮小小的身影,她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慌乱,问道:“哥哥,妙锦,你们瞧见容容了吗?”
谢兖闻言,面色冷了几分,他勉强镇定,说道:“我去前边寻寻,容容许是被新鲜事物引了去,应当无碍。”
只是这话听起来,实在太没底气,让三个人心里都惶惶不安起来。
徐妙锦急切道:“容容人小,脚步慢,我们分头去寻,找得快些,呦呦你去天王庙方向,谢大哥去禅房方向,我去藏经楼方向!”
谢娉婷点头道:“好。”
她心里惶惶,想着容容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可转眼人就不见了,一时心里又是自责,又是难过,混在一处,脚步倒是不由快了许多,飞一般朝着天王庙走去。
因着今日是上巳节,善男信女到姻缘树下求姻缘的多,来天王庙拜神像的倒是少了。
天王殿的正殿清清静静,只余四大金刚像安静地立在大殿的中央。
谢娉婷小心翼翼地进了门,试探地唤了一声“容容”。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回音回响着,她不禁红了眼眶,出了门准备到别处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姑娘是来找人的么?”
声色冷清,却不乏关心。
谢娉婷转过身来,她不欲让人瞧见她哭的模样,于是垂首问道:“请问您看见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儿了吗?脸盘圆嘟嘟的,穿着一身玉色的小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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