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禛放下便修书一封,交与周称,命他务必避人耳目,尽快将信送到虎威将军手中。
周称知道,如果这封信不能在军械到达西北之前送出,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当即乔装打扮,动身前往西北,夜间便出了城门。
周怀禛又召集许良,唐博之等几位信臣在崇明殿议事,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谋划,才能将赵家谋逆的证据拿到手。
众所周知,自右相赵林出事后,赵家防备更为森严,赵柏上朝都要数十位身手矫健的侍卫随从,赵府府内的重地,更是被围得铁桶一般,想要拿到证据,简直难如登天。
若能有人从内部协助,或许能容易些。
许良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翰林院侍读赵长卿。
许良能想到赵长卿,盖因赵长卿与他之间有过一个承诺。
早些年许良未入东宫麾下,那时赵柏被外放到偏僻之地,他恰巧游学到那里,同尚且是小少年的赵长卿不打不成交,还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赵长卿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曾对他说:“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若来日兄有难事,即可寻某,某万死不辞!”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承诺还做不做数,许良心中也没底,可他总得去试一试。
但他是殿下跟前的熟面孔,平常在外交涉,多是他出面,赵党的人对他再熟悉不过,倘若他贸贸然出面,只会让赵家人心生提防,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他只能修书一封,让旁人带上信物,前往游说。
计策想好了,一切本该顺利进行,却在推举何人前往游说赵长卿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周怀禛心中其实早有人选,但他在等着那人主动开口,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着的唐博之身上。
就在众人争执不休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唐博之却开了口,他眼中微光闪烁,忽然开口道:“我去。”
许良笑了笑,说道:“唐兄你总算开口了。”
的确,没人能比唐博之更适合前去,东宫众谋士,这些年来或多或少都对外露过面,只有唐博之,深居浅出,低调至极,他唯一一次出远门,就是随太子出行,去了充州。
周怀禛想起当年遇见唐博之时,这个少年冷酷绝望的模样。
赵家作下的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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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未时,谢娉婷才悠悠转醒,睡了一觉,只觉得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玉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慵懒妖娆,再睁开那双水润的杏眼,睡意便消散了。
玉锦在外听到了动静,便进殿服侍。
谢娉婷净过面,又更了衣,玉锦细细替她笼着睡得有些松散的发髻,她阖了双目,颇为享受此刻的闲暇,心中却在按照顺序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待梳妆完毕,徐姆正好也带着几个嬷嬷来求见了。
有了前面的经历,徐姆自然知道在太子心中,这位新进门的太子妃有多重要,更何况,方才皇后娘娘还特意将她叫去叮嘱了一番,她本来也没打算将手里的权力攥得紧紧的,这就过来交接了。
先前太子后院无人,皇后对她也很是信任,便将东宫的内务交给了她,如今有太子妃入主东宫,她身上的差事也该卸掉了。
徐姆朝谢娉婷行了礼,笑着行礼道:“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金安。”
谢娉婷知晓这位徐姆在东宫伺候许多年了,是个沉稳的老人,她嫁进来这几日,徐姆将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没有出过岔子,待人温和又慈祥,她心中也很是敬重,忙道:“嬷嬷不必多礼。”
徐姆见太子妃如此温和,心中对这位和她孙女儿一般大的太子妃不由多了几分怜爱,她柔声问道:“娘娘在这住的可还舒心?殿内的摆设可还喜欢?”
谢娉婷闻言,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
室内重幔深深,帐幄前是一道十二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帐中一张阔大的文柏眠床,缘墙摆着一排带锁的橱子,小案、香炉、花瓶错落点缀其间。
显然都是新换的陈设,同她在王府的闺房像极了,她心中微甜,便知道是殿下早就安排好的。
谢娉婷笑了笑,低声说道:“这里的陈设都好极了,本宫很喜欢,嬷嬷费心了。”
徐姆听了,不由笑了笑,“娘娘可算是夸错人了,这些摆设,全都是太子殿下亲口吩咐的,奴婢们不过干些粗蠢的活,哪里撑得起这一声费心。”
玉团和玉锦站在两侧,听着这话心里也乐滋滋的。
谢娉婷的脸色红了红,她转移了话题,低声问道:“嬷嬷一路辛苦,不如坐下喝杯茶?”
徐姆哪里敢吃主子的茶,她指了指身后几个老嬷嬷,又笑道:“就不劳烦娘娘赏茶喝了,老奴今日来,是交接东宫内务。”
话罢,她又道:“以往殿下身边也没个体贴的人,老奴便管着这宫里的事,如今娘娘来了,自然该交还给娘娘的。”
谢娉婷仔细听徐姆说着,逐渐将几个嬷嬷认清了,也记住了这几个嬷嬷管事的范围。
徐姆见她听得仔细,心中十分欣慰,也将各个嬷嬷底下负责的事掰碎了说,她说话清楚明白,又由浅入深,很快便将事情都说清楚了。
谢娉婷一一记下来,又过了半晌,徐姆便将记录着东宫内侍、侍女以及各自负责的场所,事务范围的花名册交了上去,除此之外,还有库房的花名册,内库的账本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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