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阁楼中的宋妍和许暮洲也刚刚交换完已知的双方情报。
“所以严岑的判断是,凯瑟琳没有想要杀害罗贝尔?”宋妍又问了一遍。
“没错。”许暮洲点点头,又加上了一句主观评判:“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很存疑,如果单单从行动来看的话,凯瑟琳离杀人就差那么一线之遥。”
“我相信严岑的判断。”宋妍说:“他既然这么笃定,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凯瑟琳对于罗贝尔没有怨恨,她又为什么要在大半夜从外墙爬进罗贝尔的卧室中呢。”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问题。”许暮洲叹了口气。
他说着解开自己的衬衫领口,拿下脖颈上的绣球花项链递给宋妍。
“这是什么?”宋妍问。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任务进度条一样的东西。”许暮洲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给别人做新手指引,心情十分复杂。他指着那枚项坠继续说道:“如果上面的粘液完全消失,绣球花变白,就证明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绣球花变白了多少,都表明我们走到了任务进度的多少。”
“……你确定?”宋妍一脸狐疑地举着项坠,问道:“但这东西明显现在漆黑一片啊。”
“这就是问题。”许暮洲拿过那枚项坠,端详了片刻,才将其握在了掌心中,又说:“我不知道之前严哥的任务是怎么样的,但就我经历的两次任务中,只要跟任务目标接触后,进度条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变化。”
“但你们昨天已经跟凯瑟琳交过手了,这进度条依然纹丝不动。”宋妍说:“……你就没怀疑过它坏了?”
许暮洲:“……”
他还真没有。
许暮洲被她问愣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道:“……这还能坏呢?”
宋妍:“……”
宋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许暮洲看着很精明一个孩子,怎么这时候这么老实。
“应该……不会。”宋妍艰难地把话头凹了回来,说道:“你们平时做任务的话,一般从什么地方入手?”
“从任务对象的生平,找到她们可能会产生执念的经历节点。”许暮洲说:“或者从任务对象本身下手。”
“问凯瑟琳?”宋妍吓了一跳:“你们清理任务玩儿这么大?”
“是‘我们’清理任务。”许暮洲微笑着说。
“……好好一个孩子。”宋妍痛心疾首:“都学会严岑那冷酷无情的德行了。”
“爱岗敬业,是我们社畜的美德。”许暮洲说:“现在的情形已经是这样了,凯瑟琳昨天来了一趟像是白来了,她的生平也近似一张白纸,只有这么大点的地方能供调查。”
“不一定。”宋妍摆了摆手:“严岑不是说,凯瑟琳对罗贝尔没有杀心吗。”
“那只能说明罗贝尔的日记没有撒谎,凯瑟琳确实自愿赴死。”许暮洲说:“还有什么别的吗?”
“你仔细想想看,生死是多大的事。人在自杀时尚且会后悔,何况假手于人。”宋妍说:“许暮洲,你或许不知道……亡灵重新留在世上,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
“比如?”许暮洲问。
“比如地缚灵。”宋妍说:“地缚灵被死亡的执念所困,于是永远无法离开地点,只能在自己设定的牢笼中活动。”
“越强大的亡灵,所要面临的束缚就越多。”宋妍说:“你们不是有句老话叫人鬼殊途吗?人也好,亡灵也好,本身就要遵从这个规律。想要违背这个世界的平衡,自然要付出代价。生者和死者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纱,看似近在咫尺,实则已经永远分隔两地。凯瑟琳留在这里,但却已经不是城堡的女主人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熟悉的一切物是人非,你猜她的心情会是如何?”
许暮洲下意识想起了孙茜,那个可怜的女人日复一日地在学校中游荡着,每天都要面临着自己死亡的真相,如果她还保留神志,那确实应该是一种折磨。
“如果换做是我,我想必会越来越偏执。”许暮洲实话实说:“因为只要保有神志,就有可能后悔死亡。”
“是一定。”宋妍说:“自杀的人很少会被永无乡捕捉,这是因为他们在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放下’了。”
“凯瑟琳显然没有。”许暮洲骤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她虽然是自愿赴死,但是她这个‘自愿’是有条件的对吗。”
“很聪明。”宋妍笑了笑:“所以这个条件,大概率就是这次清理任务的重点了。”
“这个条件应该是许给罗贝尔的。”许暮洲豁然开朗,思路也清晰起来:“只是罗贝尔没有替她达成。或许是他会错了意,也或许是这个条件不在罗贝尔的思考范围内。”
“所以……”许暮洲咬着唇角,自顾自地梳理着思路:“她才会来‘提醒’罗贝尔。”
“不光如此。”宋妍说。
“嗯?”许暮洲疑惑地看向她。
“按照之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起码可以知道,凯瑟琳对罗贝尔是没有怨恨的。”宋妍说:“哪怕是罗贝尔并没有满足她的愿望……否则她早就会对自己的死亡产生不满和怨恨了。”
“你说得对。”许暮洲点点头:“那或许是罗贝尔满足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还没有满足?”
“不。”宋妍摇了摇头:“你们不够了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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