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他们驻扎的地方,再往外走就越来越荒凉了,夜里还有远处山上野兽的吼叫声和鸟儿虫鸣声,微凉的空气不断的驱散楚瑜脑中的混沌,还没有到目的地,他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楚瑜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暗暗后悔没有多加件衣服,绕过一片草丛,就到了一片藏匿得极其隐蔽的小池塘边。
这处还是他第一天来秋猎这处乱逛看到的,原本就打算晚上来逛逛,谁知道发生了意外,一躺就是好多天,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回宫,他才不得不偷偷跑出来。
小池塘旁边栽种了几棵扶桑和柳树,只是这个季节已经掉光了叶子,有枯黄的叶子漂浮在水面上,今夜没有月色,只有漫天的繁星闪烁,微风遥遥。
楚瑜靠坐在树边,一条腿搭在岸边,一条腿在水面上晃来晃去。
这里倒是有点像他的听竹楼,也是一个不大的小池塘,只不过他的小池塘里养了些锦鲤,这里的池塘里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水面上只有些许涟漪。
若是以后老了可以来这里住也不错?
楚瑜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养老问题,闲适地看着星星吹吹风。
这番美景,落在别人眼里,便是景中人,景中情,此景此情。
楚瑜还没有享受这一个人独处的快乐,便有人拉回了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思绪,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从他身后的草丛中传来,没过一会,钻出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楚瑜并不在意和别人分享美景,他只是奇怪,这么晚了,很少有人还没有入睡,除了他竟然还会有人大半夜跑到这里来看风景。
他上下打量了来人,那人的脸隐匿在树影的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身上穿着粗麻的衣服,脚上踩着一双走线歪歪扭扭的鞋子,上面还粘着些许油污,手上拿着一个锣,另只手那个一个敲锣的棒子。
楚瑜蹙起眉头,想起宫中确实有打更人,但是却没有这般狼狈的,更何况还不务正业,跑到这里来偷闲。
一时间,他心中警铃大作,觉得他怪异,正要起身呵斥他,那人便主动了出来,暴露在了白光下。
那张脸,楚瑜见过的。
虽然不过是一面之交,但是因为那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以至于他虽然后来没有再想起来过,却也一直没有忘记过。
只是仅仅是见过,却也没办法证明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好在长得好看的人容易给人下意识留下好印象,所以楚瑜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只是歪着头警惕看着他。
孟缜之看着美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挤出来一个不那么尴尬生硬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他也一眼就认出了楚瑜。
若说他走遍大江南北,喝过最烈的酒,见过最美的美人,也没有一个如同楚瑜一般,青云出岫,飘若流风,见一眼便此生再无憾事,这样的人,叫谁也忘不掉。
虽说他确实想和美人再见面,但也不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他一身狼狈,鬼鬼祟祟,想给美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已经不可能了,就怕美人一皱眉,喊人来把他当什么不轨之徒抓走,那他的英明就毁于一旦了。
好在美人看上去也是偷跑出来的,不仅没有声张,还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有些怪异。
孟缜之心中叹了一口气,顶着楚瑜怪异的眼神走到他旁边,一撩袍子大大方方坐在他身边,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家道中落,没有办法,出来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此话若是让孟成听到,怕是会气的吐血,破口大骂逆子不肖。
他语气戚戚然,表情低落,说的跟真的似的,任是谁看了都不由动情。
楚瑜对此当然也是深表同情,点了点头,“你觉得我会信吗?”
孟缜之见他不信,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把手上的锣和棒扔到一边,揉了揉酸涩的肩膀,“与那打更人商量了好久才换来了这身衣服,却一个人都骗不过,没意思。”
楚瑜听完他的话,更觉得怪异了。
瞥见他身上的油污和灰尘,楚瑜不着痕迹地外旁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些。
孟缜之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着挑眉,啧了一声,站起身就开始脱衣服。
楚瑜,“........”
他眼睁睁看着孟缜之脱掉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露出里面缃色的锦衣,上面的兰花锈的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生生被他藏在麻布衣服里,糟蹋了好衣服。
随手把衣服丢开,孟缜之对着什么都看不清的水面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过身对着楚瑜张开手,“怎么样,这样可以和你讲话了么?”
楚瑜忍不住吐槽,“我好像从未说过这话。”
一阵冷风吹过,孟缜之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楚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感慨自己的深识远虑。
他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无声地向他炫耀。
孟缜之看着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又是心口一箭。
他摸了摸心口,默念了几句色即是空,竟然想壮着狗胆上手摸了一下楚瑜的头顶,不过好在他没有做出那么孟浪的动作。
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前些日子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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