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终于看见了人烟,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驿亭, 人流来往很少, 不过这也值得庆幸了。
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楚瑜总算活了过来, 侧身绕过屏风, 整个房内还氤氲着热气,桌子上已经备好了一碗姜茶给来往的客人驱寒。
他撩开还湿着的头发,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 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
门外有几声敲门声, 打开门,姜醒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 “打扰你了吗?”
楚瑜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 怎么了?”
他不安地扯了扯袖子,“没事,就是”
楚瑜侧过身,“先进来再说吧。”
楚瑜房间里还有淡淡的水气,姜醒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还是待会再来”
“不用不用,”楚瑜赶紧把他摁在座位上,“我已经洗漱好了,有事尽管说。”
姜醒的睫毛有些不安地颤了几下,楚瑜这才发现他每次用来遮眼睛的白条不见了。
听楚瑜问起来,他才连忙道,“沾了水,于是便拿去洗了,还没干。”
楚瑜点了点头。
少年确实生的一幅好相貌,虽然尤其的消瘦,身子骨却像跟柳条一样坚韧,此时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落在眼帘,格外的惹人怜爱。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娘生前给我留了一块玉,说是当做我与舅舅相认的信物,原先我一直带在身边,刚刚洗漱完之后再找就找不到了,还想问问瑜弟可不可以替我一起找找。”
楚瑜一听便着急地站起身,“那便快去找吧,若是丢了可就是大事了。”
姜醒见他这么说,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梨涡,很快,又蹙起了眉,“每次都要麻烦你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楚瑜起身扶他,哭笑不得地催促道,“现在就不要说这种话了,还是快点去找回玉佩,要是丢了那可麻烦了。”
来到姜醒休息的隔间,楚瑜翻了一会之后没有找到什么玉佩,下意识便问道,“你那玉长得什么样子?”
问完,他又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姜醒既然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那玉长得什么样子。
未成想姜醒蹙起眉想了一下道,“是一块青石,圆润通透,上面还有一块鸡血红的斑,下面环扣上拴了一条红色的兰花结。”
楚瑜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哦”了一声,又接着找了起来。
姜醒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对方,他闭着眼陪着楚瑜摸了一会,在楚瑜旁边,突然摸到一手潮湿,关切地问,“你的头发怎么还湿着,这个天容易着凉。”
楚瑜不在意的拨了一下湿发,“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姜醒皱了皱眉,闭着眼摸了一块干布,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摁在床边,让他坐下,他坐在他旁边,帮他擦起头发。
他的声音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轻柔,“若是你因为我病了,那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楚瑜还不太习惯与人如此亲密,可是一想到他是好意,又是个极其敏感的人,若是拒绝了怕是又要多想,便无奈地任由他动作。
姜醒沉默地帮他擦头发,楚瑜只想尽快了事,也没有没话找话,气氛安静地有些压抑。
楚瑜前几日本来就没有睡好,这时候反而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卖花的原因,姜醒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香气,像他这个人一般。
就在他差点就要靠在姜醒身上睡着了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似的喊了一声,“是孟哥么?”
楚瑜睁开眼,揉了揉惺忪地眼睛,才发现孟缜之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走进来,垂下眼看着楚瑜,问道,“困了怎么不回去睡觉?”
楚瑜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醒哥的玉找不到了,我来替他找找。”
“哦?是么,”孟缜之挑起眉,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醒,“有这种事为何不来找我,你孟哥可是最喜欢乐于助人的。”
姜醒面色不变,就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刚才孟哥好像不在,所以我才会去麻烦瑜弟。”
“嗯?”楚瑜转过头来,皱着眉看着孟缜之,“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孟缜之噎了噎,暗暗瞪了姜醒一眼,心虚地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吞吞吐吐,“也没有,就随便逛逛。”
楚瑜却没有任由他糊弄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喝酒了?”
孟缜之大呼冤枉,“这里除了热水,哪里来的酒,你可不要张口就污蔑我。”
楚瑜冷笑几声,“看看,这又不打自招了,你果然还是偷偷跑去找酒喝去了罢?”
见瞒不过去,孟缜之干脆坦荡荡地摊开手,一幅厚着脸皮任由楚瑜说的模样,给楚瑜恨得牙痒痒。
旁边的人笑了几声。
楚瑜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姜醒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羡慕你们,我还从未有过这么要好的同龄朋友。”
说着说着,他又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从小因为眼疾,就没有人愿意与我玩,现在大了,倒也看开了。”
楚瑜蹙着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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