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星河将二人的杯子满上,自己先端起杯子,仰头喝完了一杯。
闲灯观察他的表情,心里得出结论,这位度星河,心情仿佛很不好的样子。
兰雪怀在这时候突然直起身体,他把闲灯也拉了起来。闲灯虽然比兰雪怀矮不少,但也招架不住一直弯着腰缩在兰雪怀的怀中。
正好他觉得有些疲惫的时候,兰雪怀就很“巧合”地站起来。
闲灯锤了锤腰,不由好奇地问道:“度星河到底在隐瞒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救沈情,而且童梦都拿出自己兄长和父亲的死来相逼了,他这样心软的人,都能咬住不松口,一句话都不透露,想必一定是一个根本说不出口的理由。我不信他无缘无故放弃自己大好仙途,走上绝路。”
这个时间,沈情已经杀掉了童梦的大哥童清战。并且,度星河跟童梦应该彻底决裂了,并且桃花逐水跟慈航静斋的关系也大不如前。
兰雪怀提醒道:“无字磐石。”他顿了一下,说道:“沈情那里可能有无字磐石。”
闲灯问道:“他从哪儿来的?从我听来的消息可以得出,无字磐石当年被阴山子夺走之后,碎成了上下两卷。一卷在度星河手中,另一卷……会在沈情手中?难道他拿无字磐石威胁度星河,比如不救他,他就毁掉一类的!”
兰雪怀说:“不清楚,一切要等看到沈情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二人继续望向桃花林中,度星河似乎十分苦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喝进肚子里。童梦到底和他还有几分情谊在,他担心度星河醉了之后无人照顾,所以面前杯子里的酒他一滴都没有喝。
一坛桃花醉喝完之后,度星河明显有些醉意,他呆呆地坐在童梦面前,像是发呆一样,目光落在同一个地方,无论童梦怎么喊他,他都像是听不见的样子。
童梦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十指张开,叹了口气:“小玉哥哥,你喝醉了。”
正因为度星河喝醉了,童梦看着他,愈发不甘和感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跟度星河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并且也不清楚沈情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度星河这么心甘情愿的去袒护他。
“难道你和我十年的师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吗,小玉哥哥。”
度星河只管看着前方,不理会童梦。
闲灯暗道:童梦也是伤了心的,否则也不会问出这种话了。
他站在第三者的视角,还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明天在童梦的及冠礼上面,还会发生更加令童梦想不到的事情。
想来,童梦今晚上能跟度星河坐在这里,就说明他们之前的感情也不是完全无可挽回。
但明天及冠礼一过,度星河当着修真界那么多门派与童梦决裂,那才是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童梦不知道今后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只像小时候一样,忽然卸下了防备,坐得离度星河近了许多,撒娇似的说道:“我去杀了沈情好不好,你不要跟他走。”
度星河看着他,没说话。
童梦又说:“你留下来好不好,今天不要回去,明天也不要回去。哥哥就像以前一样,留下来和我作伴。”
他挽留了度星河许久,正是仗着度星河喝醉了,才敢肆无忌惮说着平时不太会说出口的话。
老实说,他自己也有些后悔。
不知道怎么留下度星河,不知道怎么回到过去,好叫度星河永远都遇不上沈情。这样一来,他就再没这么多烦恼了。
又或者,杀了沈情,他一死,自己高枕无忧,便不用成日里都患得患失地担心度星河会消失。
童梦自言自语问道:“度星河,要不然,我杀了你,我跟你一起死,以后就再也不用管这些破事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度星河也跟着笑了一声,点点头:“好啊。”
童梦说:“我不要你醉着说,你醒来也要这样答应我。”
度星河真的醉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就算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惹出了一系列他无法控制的麻烦之后,也像个普通人一样生出了一丝退缩的心理。可惜他身后无人,无路可退,因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如今因为沈情,度星河遭千人所指,万人所骂,没有任何一人愿意听他解释,也没有任何一人愿意体谅他的苦衷。他像一个漂浮在苍茫大海上的叶子,忽然之间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他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于是,听到童梦的提议后,他动摇了。
毕竟童梦的提议很不错,人要是死了就好,死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反正最差的——自己就算解决不了,也跟自己没关系了。
这是个逃避问题的最好方法,度星河想着自己的那一堆烂摊子,突然也想死了。
他说完在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某一个开关,一直以来的恐慌和迷茫都有了宣泄口。
童梦在他面前无论说什么,他都点点头照单全收。
他叫他留下来,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再出去。
半开玩笑地要把他关起来,度星河听了这话也没反驳,只蹙着眉叹息一声。
直到夜深了,度星河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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