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星河!”
童梦一脚踩进泥坑中,那里污血斑斑,边上还有没被雨水冲刷掉的更多鲜血,分明就是躺过人的样子。
可是, 现在的泥坑, 除了污血之外什么都没有。
“度星河呢……”
他茫然的找了一圈,最后猛地劈烂地上的石头, 发疯似的大喊了一句:“度星河呢!!人呢!!”
童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一路沿着山下找去。桃花逐水的长老发现少主丢了之后, 连忙派出数人来找他。结果在劝童梦回去的时候, 被童梦打成重伤。
最后众修士无奈之下, 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将童梦给敲晕了拖回桃花逐水。淋了这么一场大雨, 童梦回去后就发起了高烧, 说起了胡话。门派上下长老束手无策,又没有脸再去慈航静斋请大夫,一直拖了整整七天,童梦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了。
他一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侍女,今天是什么日子。
侍女毕恭毕敬的回答了他,童梦喃喃道:“已经过去七天了……”
七天,度星河消气了吗。
他茫然无措地想道:我只是因为太生气了,才会对他出手的,他如果不为了沈情打我,我不会打他的。
想着想着,童梦突然从床上坐起,翻身干呕起来,他眼泪跟着一起流了下来,一张面若好女的脸更加惹人怜惜。只可惜平日里最照顾他的人,已经被他折断了手脚丢下山去,此刻恐怕重伤难愈,不知身在何处。
童梦猛地拽住侍女,复又问道:“度星河呢!”
侍女手中的盘子碎了一地,连忙跪下,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他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一想到这个,他浑身就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侍女跪在地上,又被他扯着胳膊站起来。童梦的手劲很大,掐在侍女的胳膊上,仿佛要将她的胳膊捏成两段。
“少主!”
童梦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度星河呢……度星河呢!”
侍女惊恐道:“少主,度、度仙君已经下山了,他、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童梦答非所问,似乎不在乎这个侍女说什么,我行我素,继续问道:“他还在生气吗?他会不会还生我气?”
侍女的手臂愈发疼痛,她跪在地上颤抖地如同筛糠,连忙道:“小少主,度仙君不会生气的,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怎么会生你的气,肯定、肯定过几天就好了!”
这句话,童梦听进去了。
他像说服自己,又像说给别人听,认真地,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他不会生我气的,过几天、过几天就好了……”
是了,度星河鲜少生他的气。
有时候,哪怕是童梦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到度星河这里只要撒撒娇,乖乖认错,度星河没有哪一次是不原谅他的。
“这次也可以的,这次也可以的……”
童梦不安地坐回床上。
他不过是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小魔头,他有什么错?
“你说,小玉哥哥是不是过几天气消了,就回来找我了?”
侍女连忙道:“少主说的是,先把病养好,到时候再与度仙君解释吧。”
童梦肯定地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有道理。”
他闭上眼躺下,心绪却不能平静。
一想起自己把度星河扔下山,心中就一阵一阵地抽痛。
一会儿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会儿又咒骂度星河活该,谁叫他袒护沈情,谁叫他背叛自己!
在这样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之下,童梦的心病愈发严重,到了最后几乎执念入魔,差点救不回来。
这期间,他一直记着侍女说的那句话,等过几天度星河气消了之后,他们又能像从前一样。没有沈情这个人从中作梗,度星河对他是很好的,并且只对他一个人好。小时候给他扎秋千,扎风筝,长大了替他寻剑,教他法术,以后也会这样的。
可惜童梦的‘以后’没有多久,他在桃花逐水养病的这一段时间,修真界爆发出了一件大事。
阴山子要攻打修真界了!
要说这个阴山子是谁,那就有说不完的来历。众人只知道他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魔头,在无妄山定居之后,创立了阴山法门。
此门与修仙之术不同,反其道而行之,号令五鬼,悬旗倒插,符头也倒插,借用坟地、尸骨、人血修行,落地即为阴坛。门内供奉阴山法主其法重阴,以令旗调兵遣将。画符不用朱砂,而是白纸墨字。总之,歪门邪道,是为修真界唾弃、不喜的东西。
这位年轻人,开阴山一门,狂妄发言,自认法术无正邪之分,只是人有善恶之别。道法无错,人生邪念,才是大错。年少轻狂,大逆不道,却也掀起了一股阴修热潮。特别是在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年轻人心中,驭鬼召阴,可比御剑飞行酷多了。
久而久之,阴山一门名声愈发响亮,门生广布各地。又因修此门者,大都意志不坚,动辄走火入魔。否则,便是动了歪念,以活人之血修行。害人害己,合该千刀万剐。修真诸多门派,视阴山子为魔头,阴山法门为眼中钉,肉中刺。日日见了,日日要骂。却也忌惮阴山子骇人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他是成日里待在山上的,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用此人的话来说,修行阴山法术,其主要的方法就是睡觉。总之,全然是胡编乱造,一派胡言。因此,阴山子又得了个“瞌睡神”、“睡仙”等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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