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不动声色地停顿一会儿,开口道:“下雨了怎么不回家。”
明长宴一愣,伸手一接,豆大的雨滴砸在了他的手上。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怀瑜,心道:这人难不成还真是个神仙了?
赵小岚道:“边上有亭子,进去躲会儿雨!”
进了亭子,刚坐下,雨幕中又窜出几人。为首的两位生的高大挺拔,宝相庄严,茯苓与芍药见状,连忙行礼:“大皇子,三皇子!”
赵小岚拱手道:“大表哥,三表哥。”
茯苓低声提醒明长宴:“少侍,快行礼!”
明长宴蹲了一下,行礼时,大皇子却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回了怀瑜一声,接着对赵小岚点点头,便神情难堪地坐在石凳上。
三皇子在一旁劝道:“皇兄,节哀顺变。”
大皇子道:“我知。我……小国相,宫中作祟的那人,真的是明长宴吗?”
明长宴插嘴道:“怎么可能是他!”
大皇子转头,明长宴盯着他的脸看,左看右看,没有记忆。此人两年前烟波江一战中领了个队伍肃清他,明少侠左右看他不顺眼,突然改了口,连忙道:“是!怎么不是!”
大皇子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明长宴摆摆手:“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宫里接连死了这么多人,别的不死,专挑与你相关的人死。要说和你没仇,你信吗?”
他危言耸听道:“曾与我一个院子的王少侍亲眼所见,明长宴的鬼魂悬挂在半空中,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大皇子受皇帝影响,对鬼神之说迷信的青出于蓝,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连教训明长宴不懂规矩都忘了,直接问道:“明长宴已经死了,打捞上来的尸体泡得像白面馒头,鬼魂怎么会英姿飒爽,是不是你那位朋友认错了?”
明长宴喝了一杯茶,正义凌然:“英姿飒爽的白面馒头嘛!一念君子当馒头也是很俊的,这个不提,大皇子,难道你不知道宫中死人是如何死的吗?”
大皇子虚虚道:“针……”
明长宴笑道:“对啦,针!敢问皇宫戒备如此森严,除了鬼,谁能来去自如?谁能出入禁地于无人之境?”
大皇子神情晃晃,看向怀瑜:“小国相,你说呢?”
怀瑜一本正经叹了口气,“言之有理。”
明长宴侧过头,偷偷打量怀瑜,心中有些忐忑,一会儿觉得对方认出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对方没认出自己。几番惆怅,活像个春闺少女。他跟着怀瑜叹了一口气,又伤春悲秋地看了一眼对方,这时,怀瑜也正在看他。
明长宴一口水喝到嘴里,咳嗽起来。茯苓连忙上前替他擦拭胸襟,明长宴拒绝,自己胡乱地擦了两下,心中烦闷道:他果真没有认出我?
认出来,明少侠觉得丢人。
没认出来,明少侠觉得憋屈:本少侠长得这么好看,两年就把我忘了,实在可恨。想当年,我还救了他,要换做是个女子……
想入非非之际,大皇子登时坐不住,站起来在亭子里转了两圈:“那岂不是下一个就要找我!”他猛地回头,看向怀瑜,哀求道:“小国相,你救救我!”
三皇子道:“皇兄,你不必如此紧张。父皇正是担心你才把你接到了宫中,皇宫禁地有十三卫层层把守,还有小国相在此,你大可放心。”
明长宴哈哈笑道:“是啊!你放心,十三卫只是偶有疏忽,不小心死了三个人而已,平时一定特别严防死守!最多,再不小心死几个,皇宫那么多人,死一轮都死不到你头上来。”
大皇子听罢,神情更恼:“罢了罢了,来都来了。”
此时,雨停了。
怀瑜起身告辞,大皇子与他别过。
明长宴见他离去得不拖泥带水,连大皇子都要给几分薄面,心里不由唏嘘。两年前,他从大月回来,本以为怀瑜已经离去。哪知道对方在天清过得比他还潇洒。一问才知道,明月同玉楼打架,齐齐从山上滚下去,各断一条腿,怀瑜留下治疗,一拖就拖到了他回来。
之后,他跟怀瑜倒也相处得融洽,对方除了爱耍小性子,性格又臭屁之外,别无缺点。当时没多想,现下看来此人留在天清还是屈才了,没想到如今在皇宫里混得这样如鱼得水。
当然,更冷漠。明少侠吃着茶,见怀瑜头也不回,便长吁短叹地开始怀念当年跟在他身后转的小祖宗。果然,男人一长大,翻起脸来谁也不认,明少侠唏嘘道:天下除了他老婆,谁受得了这祖宗的脾气!
大皇子刚下台阶,他身边的侍卫机灵道:“主子,要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宫中虽谣言四起,但未尝不是装神弄鬼。皇上如今直接将主子安排在东宫,这自古以来东宫住的从来都是太子……”
三皇子也道:“皇兄不必多想,就算是明长宴的冤魂真的出没在皇宫,你能杀他一次,难道还不能杀他第二次吗!”
几番阿谀奉承的话过后,大皇子心安不少,一时间,觉得自己能杀鬼了。
亭中,明长宴站起身也要走,刚走了两步,却被赵小岚叫住:“烟姐姐!”
明长宴脚步一顿,看着他。赵小岚几步上前,笑得十分灿烂,挠挠头,他道:”烟姐姐,不是要教我武功嘛。”
明长宴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要学针?可惜你只完成我的第一个条件。我要见小国相,现在见了,但还剩下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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