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宴暗道:不好!
他连忙同离离告别, 抬脚追去。
“怀瑜!”
怀瑜充耳不闻,往前走了一射之地, 见明长宴追了半天, 实在追不上, 于是又放慢脚步。明长宴一上来,就往他的伞里钻。
“莫跑, 莫跑!你是不是来给我放伞的?这么多天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怀瑜哼了一声:“是你自己要走的。”
明长宴抓到了人,心里不那么着急,于是嬉皮笑脸起来:“好不讲道理,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都变成这样了,还怎么待在宫里给皇帝做老婆!”
说完,他不等怀瑜说话, 自己恶人先告状:“倒是你,我是真舍不得你, 哪知道我走后,你这么无情!前些日子,我天天往柳树边跑, 每跑一次, 就失望一次,哎!我真是一腔深情付错了人。”
怀瑜问道:“你天天跑?”
明长宴笑道:“可不敢骗你,这事儿你可以找那里的船家作证, 我是真的天天都来,卖鱼的都认识我了!”
怀瑜握伞的手松了一松,又说:“今天下去,你还跑出来干什么?”
明长宴道:“不跑出来,我不就见不到你啦?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住哪儿?”
怀瑜瞥了他一眼。
他抿嘴一笑,正要多和怀瑜说两句话,却不料周身的空气突然冷却下来。二人都是当世高手,雾中仅仅一个细微的变化,便同时知道其中有人。
明长宴收敛笑意,四处观望,只因春雨绵绵,雾气蒙蒙,可见度实在不高。浓雾中,传来了冷冷的杀意和血腥气。
杀意不是冲着他来,血腥气却铺天盖地,仿佛死了的这人,是被人拆骨扒皮,全身的血都放出来似的。
明长宴身形一动,正要寻着血腥味找去,却被怀瑜猛地拉住:“不可,你武功没有完全恢复,不准乱动。”
明长宴道:“不打紧的。”
怀瑜懒得听他说话,只把他拽着,拖到自己身后:“站在我后面。”
明长宴心道这小孩约是想在长辈面前出出风头,他听了,也不反对。怀瑜叫他往后面站,他就躲得理所当然。
明长宴道:“在这里杀人,为何我没有听到声音,人就死了。”
怀瑜:“血腥味是突然出现的。”
明长宴看了他一眼:“死前没有挣扎?”
怀瑜:“先找到人。”
二人往前走了数百米,在一条小胡同前面停了下来。
明长宴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怀瑜的手。
“你先松手。小怀瑜,大马路上拉拉扯扯,形象不好,传出去毁你小国相的清誉,得哭死不少京城少女。”
怀瑜手松开,明长宴三步并两步,渐渐地穿过白雾,前方愈发清晰起来。
到了小巷中间,眼前的一幕让明长宴的脸色陡然一变。
巷子中,一个人——准确来说,都不知道还算不算一个人。这个人被上百条细线给串了起来,直直挂在巷子里,身上的皮肉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下掉落,血肉连丝,十分骇人。喉咙则被无数根银针从内至外扎出。
这个场景太过狰狞,又太过熟悉。与万针穿喉不同,虽然万针穿喉一直以来传言不断,说是他的手法,可他除了见过几次,却从未想过,更未做过。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此人的死法,确是他实实在在做过的。并且,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便是当年他在盛怒之下杀死万千秋时,所用的手法!
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不好的回忆,明长宴稍稍有些呼吸急促,道:“……又来了。”
“我在皇宫,他就在皇宫里杀人。我出了皇宫,他便在皇宫外面杀人。看来,这人是非要针对我了。”
怀瑜见他面色不对,扶住他:“你冷静一点。”
明长宴身体微微颤抖,怀瑜道:“不是他。皇宫中所用手段是万针穿喉,这人虽喉中也有针,但明显是死于身上细线。”
明长宴哑然,半晌才说:“是。千刀万剐,我当年就是这么杀了万千秋的。”
此时,怀瑜突然蹲下身,在死状惨烈,浓血一片中,拾起一片花瓣。
那片花瓣洁白如玉,清新自然,却掉落在污血中,沾染了鲜血,反差很是强烈。因此,怀瑜一眼就看见了这片小东西。
明长宴道:“花瓣?”
怀瑜开口:“这一带没有种六月雪的,况且这个季节,也不是它开花的季节。”
明长宴点头:“六月雪,顾名思义。”
此花因开在六月,因花色雪白,但凡开花便是一大片,宛如冬雪,又称为六月雪。
怀瑜:“三月间开六月的花,你觉得什么地方有?”
明长宴冷静下来,道:“看来,这是专门为我布的局,赏花宴我是非去不可了。”
怀瑜:“我跟你一起去。”
明长宴笑道:“你本来就要同我一道去。”
七日后,京都赏花宴广邀天下英雄。一时间,原本就富饶繁华的京城,此刻更显声势浩大。
明长宴换了一身装扮,与怀瑜二人并肩而行。
甫一到门口,明长宴夸张的喊了一声:“赵小岚这人,果真有钱!”
眼前,是几座相接的高楼,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来往者各路人马齐全,胡人外邦者有,朝廷为官者有,江湖豪杰就更不必说。明长宴站在外头,除了皮相俊俏一些,别无惹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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