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下脚步,笑了笑:“长夜漫漫,小国相竟有如此雅兴,出宫夜游来了。”
怀瑜撑着伞,冷冷地看着他。
明长宴咳嗽一声,大步往前跨,钻进伞里:“挤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怀瑜开口:“你说过晚上来找我。我怎么不记得我住在青楼里。”
明长宴一愣,心虚地跳了两三下,连忙把赵小岚给供了出来:“这事儿你不能冤了我,是小岚说要找离离,我才来的,是他逼我的!”
怀瑜哼了一声:“他还能逼你?”
明长宴冻得打了个哆嗦,问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怀瑜,你说实话,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不然怎么每次都找得这么准?”
“前几次也就算了,这回百花深处的巷子如此曲折,你怎么办到的?”
怀瑜不理他,兀自往前走。
明长宴不依不挠,追着问道:“怀瑜,你说说呗!”
冷不丁,隔壁的巷子,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嗬嗬’之声。
明长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屏气凝神,往前走去。怀瑜拽住他的胳膊:“站到我后面。”
明长宴道:“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
怀瑜坚持:“你的眼睛晚上不好使。”
明长宴哑然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这个。”
怀瑜站在他之前,二人转过一个弯,拐进隔壁的巷子。
明长宴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连忙将怀瑜拉住,小声道:“不急,我觉得有古怪,现在暗处看看。”
怀瑜停下,点点头,便只侧了小半个身子看去。
明长宴和他一同查看,眼前这一幕,叫他浑身一冷。
巷子中,一人正发狂的撞着墙,此人,正是明长宴跟丢的那位小寒寺的和尚。明长宴眼睛微微一眯,看不太清楚。他只好问怀瑜:“这人怎么了?”
怀瑜道:“针。”
明长宴惊道:“什么?”
怀瑜:“他的脖子里,有针正在穿出来。”
明长宴道:“又是万针穿喉?”
怀瑜:“是。”
突然,他挡住了明长宴的视线。
明长宴道:“你干什么?”
下一秒,一股浓厚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明长宴小小的吃了一惊,当机立断,连忙把自己脑袋伸过去想看看情况,下巴恰巧搭在怀瑜肩上,他身上那股暗香传来,倒是比血腥味好闻了许多。
怀瑜微微一愣,半晌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搂住明长宴的腰,此动作吓了明少侠一大跳,怀瑜撑着伞,往墙壁上一跃。他轻功极好,哪怕是抱着明长宴都丝毫不受影响。
轻飘飘落在墙上,明长宴仗着天黑,别人看不见他,他便无可抑制的红了大半张脸,作势要推开怀瑜。结果平衡感不好,一推开他,那墙细细长长,明少侠紧张之时,连武功都忘了怎么施展,左右摇晃两下,又十分没面子地重新跌回怀瑜怀中。
怀瑜莫名其妙道:“你乱动什么?”
明长宴开口:“没有。”他肯定了两声:“没有乱动,绝无此事!”
他的脸极热,身上也微微发烫,明少侠已然觉得自己衣服上的雨水快被这股蒸腾的热度给蒸发了。
离怀瑜离得太紧,明长宴生怕自己的异常被发现,于是咳嗽一声,强行岔开话题问道:“你仔细说说,是怎么个穿法?”
怀瑜侧头,淡然说道:“他的脖子被自己抓的只剩下骨头,皮肉稀稀拉拉的往地上掉。”
明长宴背后汗毛全然竖起:“如此可怖?难怪不得血腥之味这么浓。不过怪哉,这个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明明我追出来的时候,他还能走能跳,不至于隔了这么一点时间,就遭人暗算。”
“更何况,那针躺若要放到人的喉咙里,必然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难道这蠢货都不知道挣扎吗?还是小寒寺这几年武功倒退的令人发指,现下任人宰割?”
怀瑜道:“也许放进去的时候,他感受不到痛觉。”
明长宴猛地一愣,连忙回头,忙问道:“什么……”
结果,他这一回头,实在回头的太猛,嘴唇从怀瑜脸上堪堪擦过,激起一阵战栗的奇异感觉。
明长宴瞳孔微微一缩,全身上下如同被雷劈过似的,险些从墙壁上掉下去。
怀瑜眼疾手快,抓了他一把,警告道:“你不要总是乱动!”
明少侠平日里最爱面子,此刻被年纪小的后辈斥责一番,竟没有觉得不妥。当然,这也可能与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有关。明少侠暗道:我、我紧张个什么劲儿!
他连忙正色道:“怎么了?”
怀瑜指了指下面:“人已经死了。”
明长宴连忙点头:“哦,哦!对对对,死了,应该是死的,那样子的伤口,神仙来了都救不了,没错没错!”
怀瑜瞥了他一眼。
明长宴生怕他想起刚才那个“不小心”,赶紧道:“好,看来我是必须去一趟华亭了。嗯?你看着我干什么?好啦,我知道,我虽然眼瞎,但是不至于耳朵聋了,我听到啦,不准动,不许动!我不动啦,行了吧。”
明少侠说话,越说越多,越语无伦次,说到后来,无话可说,于是闭上嘴巴。
他想道:说了这么多,总该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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