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团子,势如疾风,快如闪电。少年微微惊讶,竟然来不及躲闪,一个没留神,那团子就死死黏在自己大腿上了。
准确来说,不是黏,而是抱。
团子年岁不大,少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按照身量来推算,估计只有十四五岁。
少年动了动脚,抱得死紧,一步都迈不开。
下一秒,团子突然仰起头,双眼闪闪发光,紧紧盯着少年,缓缓长大嘴巴:“大侠!!!”
少年:……
团子激动之情言语表面,抱着他的大腿喊道:“大侠!!!你好厉害!!!”
少年下意识地露出一股杀意,后来又条件反射一般,将那抹冷冰冰的笑挂在脸上:“这位小友,你的行为举止令我很费解。”
团子连忙松开手,猛地站起来,十分滑稽的作了一个揖。少年发现,团子衣裳华贵精致,细皮嫩肉,俨然不是山野小娃。他的腰间,挂着一把不伦不类的木刀,随着团子鞠躬,刀也跟着晃了晃。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在下赵岚,表字苏禾。敢问大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住何方?有无妻儿?田几何?地几亩?”
少年微微一顿,回答道:“我姓祝,名瑢。”
这位少年便是庄笑。祝瑢,是他平时所用的假名。
赵苏禾脸上神采飞扬:“原来是祝大侠!久仰久仰!佩服佩服!祝大侠好功夫!你刚才是怎么把那几个老东西全部打趴下的!”
庄笑没有说话。他心底是认为赵苏禾此人脑子有病,所以无视了他,兀自往前走。
寻常人若是被这么轻视,就算再笨也知道对方不乐意跟自己打交道了。只可惜赵苏禾非同寻常,庄笑越不理他,他越来劲。并且,十分自来熟。
“其实我今天是去参加天清的选拔的,谁知道半路遇上了这几个人。”说到此处,赵苏禾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两眼。
二人已经走出百米开外,那几名大汉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赵苏禾心中疑惑,只想道:这几个老东西怎么看着人高马大,却这么弱不禁风,被随便打两下就晕过去了?早知如此,说不定我也能将他们打趴下!
他却不知,几个大汉不是昏迷,而是双眼怒瞪,死不瞑目,在一瞬间暴毙于原地。
赵苏禾道:“祝大侠,你使的是什么功夫!好生厉害,我都没看见你怎么出招,他们就倒下了!”
庄笑头一回遇见如此不知死活的小孩儿,像只蜜蜂似的围着他,嘴皮子一刻不停,烦得他脑袋发疼。
终于,他被磨得没办法,开口道:“针。用的针。”
哪知道,此话一出,仿佛打开了赵苏禾什么神秘的开关,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
“你也会用针!”
庄笑不语。
赵苏禾举高了手道:“我拜你为师吧!”
庄笑道:“你不是去参加了天清的选拔了吗?”
赵苏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个、这个既然是选拔嘛,肯定就有人过,有人不过啊!”
庄笑道:“那你就是没过的咯?”
赵苏禾摸了摸鼻子:“今年没过,不代表明年不过!”
他突然岔开话题,咳嗽了几声:“好啦好啦,不说这个。祝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你先到我家,我让我阿姐给你拿钱!”
庄笑原本想要直接开口拒绝,却不知为何,来了兴趣。
“好啊。”
赵苏禾大喜过望,一路上,天南地北地同他讲着自己这几年行侠仗义的事情。庄笑侧耳倾听,便知道了其中大概。赵苏禾的侠义之道,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一念君子明长宴展开,这几天,他对明长宴有所耳闻,却不料今天叫自己碰上了一个脑残粉。
这位赵苏禾少侠,武功一点不会,腰上的木刀也未曾开刃。从他的言行举止能看得出来,此人出门在外,定是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方才,大约是保护他的侍卫跟丢了他,这才惹了一身的麻烦。
庄笑插嘴问道:“你既然没有武功,又怎么令那么多的侠士倾倒。”
赵苏禾大言不惭道:“我有钱嘛!他们和我交朋友,是有很多好处的!我可以带他们吃喝玩乐!”
听到这里,庄笑大致了解。赵苏禾的朋友虽多,但大都是一些狐朋狗友,冲着他的钱财来的不占少数。他行走江湖,一靠侍卫保护,二靠银钱照拂,实在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没见识过江湖的腥风血雨。
二人一路下了小河山,赵苏禾又雇马车一辆,行走数公里,路过一家镖局,庄笑掀开帘子,开口道:“苏禾小友,在下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做,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赵苏禾招呼马车停下,问道:“怎么了?”
庄笑道:“我有一个非见不可的人,必须要在这时候见。”
赵苏禾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去见老朋友吗,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庄笑下车,转了两个弯,消失在大街。
约莫两刻钟之后,他一身血气从巷子中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在路边摊位上买了一块手帕。他擦干净手上不慎弄上的几滴血渍,扔了手帕,抬脚钻进马车。挂上笑容之后,任谁也看不出,这个面容俊秀的少年,方才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杀了十一个活人。
赵苏禾等得昏昏欲睡,车夫见庄笑上来,驾车继续行驶,又过了三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临安府最热闹的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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