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下楼,就遇到了常叙。
人未到, 常叙的声音先到。两人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声音:“怀瑜!小兔崽子, 你到底要我帮你站几天岗!”
快步走进九十九宫,常叙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到底是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不孝的徒儿了, 我就是收个棒槌养到现在也比你孝顺。”
见到明长宴, 常叙愣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明长宴礼貌地拱手道:“师父。”
他装聋作哑,仿佛刚才根本没听到常叙失态的破口大骂。毕竟, 这人在大月的时候做派十分清高严谨,端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唯独面对怀瑜的时候总像个老顽童。明长宴自幼就十分尊敬他,此刻见到他,也条件反射地恭敬起来。
这一拱手,令常叙十分微妙。
不过,这份微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被另一股惊讶的情绪取代了。常叙猛地退后了两三步,高深莫测地来回打量二人,最后目光落在明长宴的身上,很快转移到怀瑜身上,目光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明长宴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并且,他还有些心虚。理论上来讲,他与怀瑜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如今这同门友爱实在过火,友爱到床上去了,细细想来,怀瑜还是常叙的宝贝徒弟,自己做师兄的没带好榜样,还跟师弟滚上床,这做的是什么缺德事?
但是,他心中想的很多,自认为自己的表情很是自然,就这么短短片刻时间内,常叙应该看不出什么。
再者,看向怀瑜,那就更不用说了。对方一直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仿佛做了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没想到,下一刻,常叙就拉开了怀瑜。
明长宴心中一跳。
常叙道:“你在这里站着,为师有点儿小事要跟云青商量。”
明长宴摸了摸鼻子,打鼓似的,心中乱跳。他性格虽然活泼,不过面对常叙的时候却不敢造次,对方说什么,他都一概听着。叫他站在原地,他果然老实的一动不动。
只是,目光紧紧地跟着怀瑜,似乎怕他听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去。
思及此,明长宴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平日里看过的戏本一场一场往脑子里钻,暗道:万一师父不赞成,要怀瑜离开我该如何是好?
他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怀瑜会怎么办,反正他是决计不能离开怀瑜。
转念一想,怀瑜这样富有,那常叙自然也是差不到哪儿去,若是常叙拿出几箱黄金,要本少侠离开他的宝贝徒弟怎么办?
他兀自想入非非,而另一头,常叙带着怀瑜走远了一些。将将站定,劈头盖脸,常叙就问道:“你做什么了?你做什么事了?”
怀瑜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沉默了许久,常叙问道:“我问你,这事皇后知道吗?”
怀瑜点点头。
常叙险些吐血:“她知道她同意你这么做了?我不相信,她怎么可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怀瑜反问道,“就算不同意又如何?”
常叙道:“你简直太胡来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我教你的东西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你哪个不好要,不中你意,你搞师兄?我教你搞的吗?”
怀瑜淡然道:“没有。”
常叙还没骂下一句,怀瑜又说:“我无师自通的。”
头疼。
常叙捂着脑袋,道:“我心脏要被你气出问题来了!”
怀瑜敷衍地关心一声:“你是不是要死了?”
常叙勃然大怒:“我死了你好为所欲为吗!”
怀瑜纠正他:“那倒不是。我现在也可以为所欲为。”
“兔崽子……兔崽子,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常叙捶胸顿足,随即,立刻想了个法子:“你说,我要是给明长宴几笔黄金,他会离开吗?”
怀瑜道:“难道我没有钱吗?”
常叙拂袖转身,生了会儿闷气,又转过来道:“可他是个男人。”
怀瑜瞥了他一眼:“哦,我瞎吗。”
常叙:“你知道你还‘哦’?”
此时,明长宴突然站在远处,赔笑地插嘴喊道:“说完了吗?”
他插嘴,并不是没有理由。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两个人简直都快吵起来了。虽然不清楚常叙在单方面的气什么,但他做贼心虚,如此敏感的时刻,自然什么事情都能往他和怀瑜身上想。
常叙不理会明长宴,还想教训怀瑜。谁知,那头一出声,怀瑜根本不理他,直接走过去了。常叙孤零零被留在原地,只能看见怀瑜过去,正好挡住明长宴,二人似乎低低交谈了什么,怀瑜的手在明长宴的腰上扶了一扶,动作相当自然,相当熟练,一气呵成,相当不把他的话放在耳边。
明长宴侧身道:“师父,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如果还有事的话,只能下次找我了。”
常叙挥手道:“你走吧你走吧,我没什么事要同你说。”
他呼天抢地的叹了口气,摇头摆手地走了。
一路上,明长宴的脑袋都被各种事情给缠上了。一会儿想着方才常叙的那番表现,一会儿又想到混乱之际的昨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现下,马上要去见李闵君和秦玉宝等人,他心中暗暗想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总之,不能马上告诉他们,最好是一点也不知道,永远都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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