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祁垣才翻了个身,恹恹地脸冲门口看着。
游骥风尘仆仆地回来,一推门就看见祁垣眨巴着眼看门口。
他哭笑不得地打了个招呼,把门关了,凑过去问:“我的老兄,你这又怎么了?怎么还跟我们公子吵架了?”
祁垣看见游骥就觉得亲切,皱皱鼻子坐起来,先瞅着人问:“你不是去登州了?几时回的?”
游骥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抖给他看了看:“我比我家公子晚走了半日,今儿早上才到这。”他说完坐下,先关切地上下看了看祁垣,“你这是怎么了?”
祁垣委屈道:“那罗指挥抓错人了,还不肯放我走。”
“我刚听人说了。”游骥好笑道,“那边据说有眉目了,驸马坐船逃往了苏州,罗指挥一早带人去抓了。”
祁垣一愣:“真的?”
游骥点点头。
祁垣激动起来,问:“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什么走,罗指挥拨了人看着你呢。”游骥指了指外面,道,“他本来抓不到人,昨夜就要提审你。幸亏我们公子说你有功名在身,不可用刑。又道他可以先来问问,或许能清楚事情始末,这才把你保了出来。倒是你,怎么把我家公子给气成那样了?”
祁垣不知道还有这茬,懵了一下。又一想,昨天他不过是想卖个人情,那徐瑨脸皮薄不承认,这哪能全怪自己,便犹犹豫豫道,“反正也不能全怪我,我是好意来着。”
游骥凑过来问:“什么好意?”
祁垣狐疑地看他一眼。
游骥刚刚在徐瑨那没问出来,心里好奇地要命,忙哄着祁垣道:“你放心,我跟我们公子十几年了,我娘是公子的乳母,我是公子的贴身小厮,情同兄弟,肯定不会乱往外说的。”
祁垣问:“当真?”
游骥使劲点了点头。
祁垣自己正憋屈,想找个人说道说道,便把那天偶遇徐瑨去忠远伯府,这人给自己罐子,里面有穿心盒之事这般那般的说了。
他不忘把自己的分析也加进去,却见游骥神色古怪,等他说到昨夜俩人为此闹翻时,游骥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大笑,捂着肚子笑倒在了地上。
祁垣皱皱眉,不明所以地瞅着他。
游骥笑道:“祁兄……祁兄你……你太有才了!”
祁垣这下看出有问题了,伸脚踢他:“怎么了?你笑什么?”
游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天后哎吆哎吆捂着肚子,爬了起来。
祁垣道:“不就是定情……”
游骥“噗嗤”一下又笑翻过去:“大哥,那是给你的!”
祁垣皱眉:“给我……给、给谁??”
他一个蹦高跳起来,头顶磕到了床板,疼地嘶了一声,瞪着眼又问,“给谁的???”
游骥一脸同情地冲他慢慢点了点头。
祁垣:“啊?”
游骥道:“我们公子那天看你在宴席上卖香丸,猜着你可能是缺钱用,直接给你银子又怕伤你面子,所以才找了这两样小东西做回礼。这俩盒子差不多一两金,你随身拿着也不显眼。”
祁垣:“……”
游骥说到这也好奇起来,问祁垣:“这穿心盒是我们公子用来装香茶的,怎么,这个还能当定情信物?”
“不能吗?”祁垣有些茫然,“我听戏的时候……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啊……”
他从小爱听戏,但齐府怕打打杀杀地吓到小孩,所以爱点些情情爱爱的戏,什么穿心盒,玉佩,腰带,汗巾子……在戏里都是用来私相授受的。
然而国公府家规甚严,别说徐瑨从未听说过这些,便是游骥这个小厮都对这个不怎么懂。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了。
祁垣一想到自己昨天拧眉瞪目指责徐瑨,后者被冤地满脸涨红,又没法辩解的的样子,不觉脸上一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游骥又笑了半天,这才道:“既然是误会,祁兄跟我们公子说开就好了。”
祁垣犹犹豫豫,心想太丢人了,这个怎么说?昨天徐瑨没打自己真是脾气好。可不说也不行,自己有错在先,又冤枉了人,总要跟人道个歉。
祁垣扭扭捏捏,半天后道:“那我先洗洗,身上要臭死了。”
很快有人换了澡桶热水进来,祁垣泡了三四遍,从头发丝儿到脚丫子都细细地洗干净了,才拖拖拉拉出来,握干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拿了一颗自制的香丸挂身上。
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菜小粥,游骥又买回来一坛酒,预备着祁垣赔罪用。
祁垣还是扭捏,又改了主意,对游骥说:“你们公子住哪儿?我自己负荆请罪去好了。”
这酒席布置跟昨天一样,单是坐这就叫人尴尬的很。
游骥却笑道:“这里就是我们公子的驿舍。通州驿来往的官员太多,房间都满了。这处小院还是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我们公子住东屋,罗指挥他们住北屋。”
昨天祁垣跟人大吵一顿,自顾自就去睡了,却不知道自己鸠占鹊巢,用了别人的地方。徐瑨虽然生气,又不好把他赶走,自己在院子里站了半天,幸好罗指挥得了那驴车车夫的线索,一早忙着抓人,把北屋让给了他。
祁垣郁闷道:“罢了罢了,昨天的脸都丢没了,今天的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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