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瑨微微皱眉。
祁垣忙抢在前面,对他道:“我知道罗仪跟你是兄弟,你很为难。所以我想跟徐公子打个赌,若我能让徐公子道一声‘好’,公子便帮我支开那俩军卒,至于我能不能走得掉,就看我的命了,这样如何?”
徐瑨犹豫,抬眼问:“你为何非要去扬州?”
祁垣有苦难言,只得道:“你就说肯不肯吧。”
徐瑨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我只帮你拖延一刻钟。那如果不能让我道一声好呢?”
祁垣认真拱手:“那我便答应公子一个请求。”
俩人痛快决定,当即便铺纸磨墨,徐瑨大笔一挥,写下字据,随后一撩袍裾,在一旁坐了下来。
祁垣知道他这是认真了,心想多亏这人喝醉了,好像比平时好说话。
他心中大定,一溜摆上几个茶碗,随后碾碎茶砖,依次放进些许,又从一旁挪过早就备好的小炉,架上了砂瓶。
徐瑨挑眉看他:“你会点茶?”
祁垣点头
徐瑨却道:“若是点些山水花草便没什么稀罕了。不如,你点一下我今晚干什么去了?若说的有道理,我便认输。”
祁垣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瑨平时十分知礼,这会儿却目光不躲不闪,饶有兴趣地跟他对视,脸上的红色虽然退下了一些,双眼依旧水光充盈,薄唇也似涂过口脂一样。
砂瓶中隐隐有嗡鸣之声。
祁垣心中一动,心想不就是喝花酒度春宵去了吗?真当自己是小孩,不懂这个呢?他心里啧啧出声,又收回目光,认真思索起来,怎么把这风流事点到茶里?
砂瓶里的水倏然转声,祁垣辨声便知道水沸了,沉着地将沸水倒入小铜壶。随后右手提起铜壶,往茶碗中倒水,左手拿着小勺飞速搅动,茶粉瞬间粘稠起来,茶油浮起。
祁垣边冲边搅,小勺子“啪嗒啪嗒”一路敲完,放下铜壶,就见第一碗的茶油层层叠叠的晕开,上面竟浮现出了几个字。
徐瑨暗暗称奇,早已站到他身后,认真辨认起来。
那几个茶碗上的字迹依次晕开,有的四字,有的五字,却个个都十分清楚。
祁垣眼珠子溜过去,悄悄打量徐瑨神色,虽然有些害臊,但还是小声念道:“红颜虽好,精气神三宝,都被野狐偷了。眉峰皱,腰肢袅,房术误人,公子莫要被打倒。”
徐瑨:“……”
作者有话要说:
ps:
宋朝点茶比较流行,宋徽宗就很牛逼,能点出超级逼真的工笔画。(明朝之后喝茶方式改变了,点茶的就少了。)
pps:
本文架空,大致官职制度参考的是明朝。但明朝熏香之风不如宋朝兴盛,衣服要求也比较多(比如一般人不能戴玉带)所以是杂糅的朝代背景。
V后作话会贴些相关的资料知识,不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关掉作话。
第20章
室内是可怕的寂静。
徐瑨瞪着茶碗上的一排《戒色歌》,好半天不能回神。
祁垣才点完的时候还暗暗得意,这会儿看他脸色越来越红,但双目清湛,不复之前醉态,不觉又忐忑起来。
徐瑨可是个一听男女私相授受就脸红的人,这喝花酒的事情被自己点破,不会恼羞成怒吧?
不对啊,这人既然那么害羞,为何还去喝花酒?
“祁贤弟,”徐瑨也无奈了,捂了把脸问,“你看我,像是去喝花酒的人吗?”
“不知道。”祁垣嘀咕着说,“但花酒一定愿意让你喝。”
徐瑨眼波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祁垣今晚格外老实,坐姿都乖巧起来,小声说:“谁不知道京城三公子最是丰神俊秀,严谨端方。别说花酒,就是相府的女儿红恐怕都愿意给你备着呢。”
“此言倒也不差。”徐瑨难得开了个玩笑,过了会儿,才微微低头,看着他道:“徐某今日出去,乃是蔡公公有请。”
祁垣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
徐瑨道:“蔡公公问起我忠远伯替袭之事。”
祁垣这才想起忠远伯府的老太婆和大房太太都姓蔡。大家都说蔡府权势滔天,他只当是蔡府的当家做官厉害呢,万万没想到是个太监!
“他怎么来问你了?”祁垣纳闷,“你不是在大理寺吗?”
徐瑨点头,耐着性子道:“但我大哥是都指挥使,掌管前军都督府。而忠远伯封爵前任职的文案便在前军都督府,所以贵府的袭爵之事,均需那边先行勘验请袭者身份。”
祁垣一听,不觉震惊。
徐家一门三子,老大在都督府,老二是兵部侍郎,如今老三又进了大理寺历事!如果徐瑨明年也去参加会试,他又在大理寺挂过名,那他以后左右无非两条路——要么进翰林入内阁,要么进大理石掌刑狱。
大理寺势力再弱,那也是三法司之一。这兄弟仨也太成器了吧!
徐家这是何等权贵之家……
徐瑨看他神情惊诧,却没有停顿,继续道:“蔡府若想让人替袭忠远伯之位,少不了要去都督府打交道。再者公侯伯必先奏请殡葬,方可袭爵。你父亲祁卓如今在崖川失踪,再过段时日,才会被朝廷定为阵亡。”
忠远伯府再失宠,那也是有丹书铁券的伯府,且不说那些良田商铺,各地庄子,单是一张免死牌就够多少人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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