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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衍把他放下来,小池悬在空中砰砰乱跳的心刚刚要放下来,可是在他脚尖即将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庄衍却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他只是低低叫了一声,“小池”,声音暧昧低沉。
    他们是面对面的,庄衍仍不把他放下来,只是掐着他的腰,将他慢慢靠近。他们的身体靠的很近,庄衍的脸向前移了移,他们离的更近了,近得可以在彼此的瞳孔里,看见彼此的轮廓和模样。
    他终于在庄衍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危险的意味。没有缘由的,他似乎能预感到了此时庄衍在努力克制的占有欲,已经在破笼而出的本能边缘。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因为他太过爱惜呵护,一直迟迟舍不得让他受苦,所以忍住不去碰他。
    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小池就被夺走了。
    庄衍想,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可是在率兵驻扎与庄侯对峙的漫长拉锯中,他只要想起当时见到小池的那个模样,便会心生痛苦,夜不能寐。
    恨意在心中滋生,侵蚀腐坏。也让他与生父的反目,再无回转余地。
    江北庄侯,残忍暴虐,世人闻之色变。
    庄侯之子,仁义纯善。银戟将军,贤名遍传北境。
    所有人都在夸他,这是他多年养出来的仁善之名。即使是与生父反目后,在他幕僚的运作下,民间指责他不孝的骂声,都无法激起太大的波澜。
    甚至在西边,人们将他视为江北新的希望,时隔十数年,民间仍流传着善娘子的传说,而他是医圣善娘子血脉的延续,生来便有爱与仁。
    只有在黑夜中,他独自审视自己内心时,才知道他早就变了。这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古训有言——慈不掌兵,仁不掌权。
    他依然是那个有着好名声的庄衍,江北新势力正在崛起,人们开始用“小庄侯”来称呼他。
    ……却没有人知道,他体内属于另一个人的血脉正在觉醒,血缘的力量是如此的危险,让他在继承了卓绝的能力和凌厉的手段外,同样继承了深埋骨血中的残暴。
    他又叫了一声“小池”,声音逐渐低哑。
    其实庄衍努力克制的,不只是占有欲,不只是爱与迷恋,而是……在心底死死桎梏的破坏欲,即将要破牢而出。
    ……面前的人,即将成为他最亲密之人,早晚会发现他的全部,无论是向善的,还是伪善的。
    他不用再隐藏了。
    “你别怕,小池。”庄衍靠的愈发近了,几乎是耳鬓厮磨着,距离亲密,但他的神色却是那样的危险。
    这样局促的空间让人感到不安,手上传来的重量压抑,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手腕会疼吗?”庄衍的声音几乎有些温柔的意味,摸了摸小池被勒紧后承担了全身重量的手腕,然而他的话语里却传递除了截然不同的涵义,“那就发挥你的想象力……”
    少年整个人悬在空中,即使是努力勾起脚尖,也碰不到地面。他心中愈发慌乱,却只能垂着睫,看着庄衍在地上的影子……
    他就像一件被期盼已久的礼物,在细心呵护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后,终于被主人拆了封。
    …………
    庄衍在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听到黄鹂鸟叫得欢愉,初夏的暖风送着花香,紫藤花落在他们身边,沾在他们的身上。
    他还记得庄衍低下头,吃下了所有落在他身上的花。
    一晌贪欢,紫藤花开的香味如甜美的醇酒,让人目眩神迷。
    日光穿透花架空隙,在地上打出温暖的碎影,花香四溢得张狂,终于烫滚出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情感。
    当池罔睁开眼的时候,他过了好一会时间,才辨清是夕何夕。
    原来是他在紫藤花架下睡着了。
    只是他之前分明是倚在栏边看书,不知何时他竟然在这温暖的春风中沉沉昏睡,而且居然还不慎滚落到了地上,都没能惊醒一向警觉的他。
    他摇着头起身,却在那一瞬间眉目罩上冰霜,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疼痛,酸涩,他的身体仿佛被重力碾过。
    他并非未经人事之人,身体那不能启齿处传来的钝痛,几乎让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
    七百年中,池罔从没有一日,像现在这样惊慌失色过——刚刚发生的事,他怎能毫无察觉!?
    为何眼前的一切,都像极了他刚刚做的那个梦,怎么可能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声响。
    只是不知何时,紫藤花架上的花苞,已经有零星几串悄然盛放,隐约的花香在空气中若隐若现,象征着春天的到来。
    池罔的心不断向下沉去。
    是谁?谁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他失去意识?再如此不堪的欺侮于他?
    ……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花架另一边传来的脚步声。
    转过拐角的,是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房流。少年人的心思发了芽,他月前没能将小池哥哥约出去,离开紫藤村这么久的时间,都没能与池罔见上一面,让他在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每一日都在牵肠挂肚的惦念中度过。
    他一眼就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站在紫藤花架下的模样美得像一幅画,少年人还没来得及绽放明朗的笑意,才刚刚露出身形,就被池罔快如鬼魅般闪到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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