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稍作思索,并未草率揽下差事,坦率表示:“我有愧于惠妃娘娘,她作为母亲,不可能不发怒,严令我远离其子。但事已至此,我绝不能撇下瑞王一走了之,只能尽力表达歉意与诚意,作为弥补。”
“所以,力所能及时,宋某十分乐意为殿下效劳,也愿意帮高尚书。但不知具体是什么麻烦?棘手吗?”
“棘手。”
庆王简洁告知:“高尚书年轻时,曾外放辛州,任知府期间,查处了一起乡绅奸/杀民女案,审讯时动了刑,犯人体弱,判决之前便死在狱中。陈年旧案了,谁知,近日,现任辛州知府突然上了一本奏折,诬告奏明:乡绅并未死亡,因其乃高尚书同窗之子,高尚书被朋友一哀求,心软徇私包庇,默许犯人假死越狱,并从义庄挑了具无主尸体冒充犯人,瞒天过海。”
宋慎皱了皱眉,“人命关天,是死是活,空口无凭,当年的乡绅要是还活着,躲在什么地方呢?”
“本王一得到消息,迅速派人探查,但尚未抵达辛州,那人便急病而亡了。”
“陈年旧案,定有案卷,即使他急病而亡,也不至于死无对证吧?”
宋慎疑惑问:“犯人的亲戚朋友知道些什么吗?知府升堂审案,定有佐贰小吏在场协助,外加捕头捕快狱卒之类,知情人不少啊,怎会查不出真相呢?”
庆王缓缓摇头,“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原案卷消失,呈为证物的是假案卷,相关知情者或逝世或举家迁走,下落不明,一时半刻难以寻找。”
宋慎若有所思,“奇怪,现任辛州知府是什么人?够大胆的,竟敢诬告兵部尚书,是有深仇大恨?还是受人指使?”
“刘少峰,韩太傅的门生。”庆王神色凝重,“对方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罗织罪名陷害无辜,扳倒高尚书后,多半会以‘断袖之癖’、‘私德有亏’为由大肆毁谤瑞王,逐一剪除本王臂膀。”
毁谤瑞王?宋慎神色一凛,“韩太傅是大皇子的外祖父,那么,刘少峰是大皇子党?”
庆王默认了,“高尚书一倒,他们便会举荐亲信把住兵部,眼下,本王的大哥暂理朝政,倘若无人主张彻查,高尚书喊冤也没用,朝堂之上,派系林立,错综复杂……冤案年年有,说不得。”
宋慎定定神,“您请吩咐,需要宋某做什么?”
“据查,刘少峰似乎并不甘愿为韩太傅卖命,谎称烧毁了旧案卷,实则藏起来了。”庆王低声嘱咐:“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尽快设法,务必找到旧案卷,若能劝动刘少峰弃暗投明,最好不过。”
自从揭了皇榜,宋慎逐渐与庆王同乘一条船,处在局中身不由己,加上注重瑞王安危,便答应了,“宋某明白了,一定全力以赴!”
“本王上次派出去调查的人暴露了身份,思前想后,此事交给你较妥,你认识的江湖能人异士多。”庆王叮嘱道:“谢伦会协助你,他了解案情。谨慎些,切莫打草惊蛇。”
宋慎颔首,即刻前往庆王府,与熟悉案情的暗卫们商议对策后,悄悄安排人手,连夜赶去辛州办差。
忙忙碌碌,一晃眼,八月份了。
虽已入秋,但秋老虎来袭,天气依然炎热,烈日如火。
皇宫御花园内桂花飘香,树荫里蝉鸣不休。
日上三竿,瑞王踏进偏厅时,惠妃正与兄长嫂子谈话。
“唉,皇后也是可怜,争来争去,落得一场空。”
惠妃淡淡唏嘘,“真没料到,圣上龙体康复重掌朝政后,竟会封二皇子为‘广平王’,打发他携妻带子去守偏远的南疆,没给点儿实权,看样子,二皇子余生只能当个闲散王爷了。”
兵部尚书高远山年逾五十,蓄一缕长须,面无表情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实力不如人,注定失败。圣上允许二殿下带妻儿上任,令其一家团聚,已是仁慈。”
“过几天是中秋节。”高远山之妻丰腴,圆脸圆眼,小声问:“皇后娘娘遭受打击一病不起,到时,谁负责主持宫宴呀?”
“还能是谁?自然是韩贵妃。”惠妃歪靠矮榻,漫不经心拨弄金镶玉护甲,“皇后病得不轻,圣上叫韩贵妃暂时掌管后宫。”
瑞王绕过屏风,站定,端端正正躬身行礼,“儿子给母妃请安。”
惠妃登时笑上眉梢,坐直了,“琛儿。”
依照品级和礼仪,高远山夫妇起身迎接亲王,“殿下。”
“舅舅,舅母。”瑞王还了一礼,“并无外人在场,何必拘礼?快坐。”
“礼不可废,殿下先请坐。”高远山夫妇坚持后落座。
瑞王便先坐下了,接过宫女奉上的茶。
“见过你父皇了?”
瑞王答:“儿子去乾明宫请了安,也探望了皇后娘娘。”
惠妃满意颔首,“好,理应如此。皇后凤体违和已久,无论她有没有精力相见,你进了宫,就必须去问安。”
“儿子明白。”
高远山之妻端详片刻,欣喜说:“半个月不见,殿下的气色,又好了些了,红润!”她扭头问丈夫:“你看,是吧?”
高远山捻须端详,和蔼答:“嗯,确实,身体比以前结实多了。”
瑞王擦擦汗,“秋老虎天儿,热的。”
“可喜可贺啊。”高远山之妻仰望身份尊贵的小姑子,“恭喜娘娘,今后可以放心喽,不用再日夜担心孩子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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