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正色表明:“我一向把清哥当亲人,亲兄弟!我敢对天发誓,自相识至今,从未招惹过他。”
“师姐知道你对小周只有手足之情。”夏莉话锋一转,“但麻烦在于:你把人家当义兄,人家把你当契弟。”
“小周的倾慕之心,师姐不信你一点儿没察觉。”
宋慎欲言又止,仰望阴沉沉的天空,雪花落在剑眉上,倍感棘手,低声说:“其实,我老早就开始……小心翼翼了,正是怕给清哥添烦恼。”语毕,他打起精神,催促道:
“先不谈了,快带路,清哥到底在哪儿?”
“就在这巷子里,马上到了。”夏莉与周彦清之间屡生嫌隙,互相不满,此刻便看热闹不嫌事大,颠颠儿带路,“跟我来!”
宋慎边走边打量她,“难为师姐,暗中跟踪清哥两个多月,竟没被他发现。”
“他情场失意,心浮气躁呗,警惕性不高,否则早发现我了。”夏莉得意洋洋。
人之常情,宋慎不满师姐处心积虑告结拜大哥的状,却按捺下了,不动声色地跟随。
此时此刻·僻静别院
狭窄简陋的小别院,仅有周彦清一人。
厢房内冷冷清清,下雪天,莫说暖炕和熏笼,连炭盆也没一个。
房中桌上,放着一个瓷壶,以及若干药材和药丸。
周彦清身穿锦袍,披着厚实狐裘,盯着蛊壶呆坐,面无表情。
良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听似是脚步声。
谁?
周彦清一个激灵,回神,倏然站起,捧起装着情蛊的瓷壶,脚步凌乱原地转了个圈,刚想把蛊壶藏进暗格时,房门忽被敲了敲:
“叩叩~”两声。
“清哥?”
宋慎的语气如常,唤道:“清哥,开门,咱们聊聊。”
周彦清措手不及,如坠冰窟。
下一瞬,紧闭上闩的窗被人从外面挑开了。
宋慎把开窗的簪子还给夏莉,一把推开窗,隔着窗台,与房内抱着蛊壶的周彦清对视。
刹那间,周彦清无地自容,仓促别开脸,烫手似的,飞快把蛊壶撂在了桌上。
“小周?”夏莉兴奋挤向窗口,探头扫视一圈,邀功似的说:“小师弟,看看,我没冤枉人吧?小周果然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烧毁,实则偷偷把我的蛊虫藏起来了!”
铁证如山,周彦清无可辩驳,双手握拳,低头僵站着。
夏莉见状,难掩笑意,暗中大感解气,“小周,你曾经告过我不少状,害得我挨掌门师弟的责备,今天终于轮到我告你一状了,哈哈哈。”
周彦清一言不发,狼狈尴尬,握拳的手骨节泛白。
宋慎告诫瞥了一眼夏莉,“师姐自己找个地方坐,我和清哥聊聊。”他撑着窗台,利索跳进了屋里。
“你偷走我的情蛊,想干什么呀?”夏莉用审判小偷的眼神盯着周彦清,“莫非想把蛊虫种在我师弟身上?告诉你,没用的!我师弟毒术医术高超,你一动手,就会被识破。”
周彦清不吭声,先是脸涨红,继而脸发白,最终脸色铁青,无视夏莉 。
“小周,你怎么不说话?莫非——”
“行了行了,啰嗦!”宋慎听不得师姐对结拜大哥冷嘲热讽,果断关窗。
“哎?哼。”夏莉意犹未尽,悻悻然撇嘴,意欲隔着门窗窥听,却听不清楚,看不成热闹,干着急。
屋里,兄弟俩面对面站立,中间仅隔了一张桌子,却像隔了一座山。
周彦清难堪极了,恨不能遁地消失,宋慎心情复杂,沉默斟酌措辞。
鸦雀无声。
片刻后,宋慎深吸口气,靠近桌子,拿起装着蛊虫的小瓷壶,屈指敲了敲瓷器,冷静问:“清哥有什么话想说吗?”
周彦清如梦惊醒,疲惫落座圆凳,涩声答:“你都看见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夏莉一定跟你说了不少了。”
“师姐说的话,无凭无据的我从不当真。”
宋慎亦落座,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瓷壶,正色道:“小弟想听听兄长的想法。咱们结拜十几年,相依为命共苦同甘,若是因我之故起了嫌隙,实在叫人难过。”
周彦清自感无颜面对,低头看着地砖,“并非因你之故,是我的错。我一厢情愿,闹了笑话,活成了笑柄,活该被夏莉嘲讽。”
宋慎定定神,宽慰道:“放心,回头我一定告诫师姐,叫她——”
“不必了。”
周彦清黯然苦涩,木然道:“悠悠众口,堵不住的,阁中许多人在背地里嘲笑我,你一管束,等于坐实我败给了瑞——”他停顿,提起瑞王便深恶痛绝。
宋慎深知义兄好强爱面子,“你已升为阁主,底下人谁敢嘲笑阁主?待我查出来,饶不了胡沁的碎嘴子!”
“你很失望,对吧?”周彦清使劲抹了把脸,沮丧且惶惶不安,“我利用了你的信任,你应该非常生气。”
宋慎没接腔,想了想,忍不住问:“清哥,莫非你真的想对小弟下蛊?”
周彦清点头,旋即摇头,“事到如今,没必要隐瞒了,索性告诉你,我、我鬼迷心窍,皆因夏莉鼓吹得起劲,就动心了,谁知,后来听你说蛊虫乃毒虫,我当时便打消了念头。”
“咱们十几年的交情,我明知有毒,岂会害你?我断断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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