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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瑾弈慢慢地红透耳根,到最后更是彻底不肯与他说了。
    过了些日子,平怀瑱才算打听清楚,知晓上何府提亲的竟是京中富贾李蒙家。当朝世道虽农重于商,李家地位远远攀不上何府,然其财力确于京中首屈一指,勉强道声“匹配”并无不可。
    不过何炳荣仍没应下这门亲事,倒不是看不上李家经商,而是近些年来,他与荣夷公魏逢峥愈渐交好,两家早有结亲之意,只因魏家小女尚且年幼,才未将亲事说定。
    何瑾弈并非不知情,只是从不放在心上,觉得那家姑娘还是个娃娃,他见都不曾见过,又何必去想往后如何。然而他不在意却有人在意,此事落进平怀瑱耳里,才真是平地一声惊雷。
    魏家那位年十的黄毛小丫头,平怀瑱从前见过一次,不难看出五官精致,只怕再过个三两年,何瑾弈是真会喜欢。
    平怀瑱心中难平,何瑾弈近在咫尺,却时常给他飘忽难寻之感。
    冬日暖阳覆满窗栏,这日下午,不知打哪处飞来一只畏寒喜鹊,奇的是也不怕人,一跳一跳地钻进旭安殿的窗里来。
    何瑾弈放下手中书卷,惊喜侧头,探手待它跳上掌心。灰喜鹊向他讨食,轻啄两下,微微有些刺痛,他也不嫌弃,捏一些糕屑喂它。
    平怀瑱看着笑出声来,与他侃道:“这鸟岂不是知晓你生辰将至,迎着寒风也要赶来报喜?”
    何瑾弈闻言诧异,心头默默一算,不觉更是意外,竟就在明日。生辰之事他从来记不大清楚,年年都是平怀瑱更放在心上。
    “瑾弈今日宿在旭安殿里如何?”平怀瑱留他,“今晚你我二人可秉烛夜谈,明**不必入宫,便留在府上庆生。”
    从前生辰前夕总爱如此,何瑾弈无所拘泥,弯着双眼点头应下。
    第十一章
    灰喜鹊不肯走了,旭安殿里好吃好喝,整个殿内被白炭熏得暖似浓春,正好供它过个冬。伺候太子的小太监蒋常撵过一回,被平怀瑱阻下,之后便再无人赶它,祖宗似的供着,任它在那案上跳来跳去地啄糕点吃。
    何瑾弈瞧得喜欢,指腹抚着它柔亮羽毛,听平怀瑱与蒋常交代:“添一床锦被,送一壶蜜酒来。”
    “蜜酒?”何瑾弈不曾听过,好奇问了半句。
    蒋常最懂太子爷心思,素来把何瑾弈看作最不可怠慢之人,忙不迭热情应道:“回何小爷的话,这蜜酒是南方常酿的酒,酿酒时佐以蜂糖,丝丝儿都透着甜,太子爷前不久从民间寻来,就等着今日才取来享用。”
    “原来如此。”何瑾弈颔首,待蒋常退下,才转头玩笑道,“多谢太子体恤。”
    平怀瑱也随他戏言:“本太子要你记在心里,最好能念念不忘。”
    “蜜酒?”
    “人情。”
    何瑾弈撑头笑,另一手手指不当心压重几分,逼得灰喜鹊往前跳了两步。
    过不片刻蜜酒呈来,平怀瑱替他斟上一杯,甜气诱得鸟儿靠近,被何瑾弈抬手挡开,屈指敲敲它的脑袋:“这你可喝不得。”
    “瑾弈可喝得?”
    “自然,”何瑾弈回他问话,拾起酒杯对他,“糖水罢了。”
    平怀瑱听得有趣,仍不忘真心提醒:“听闻这蜜酒后劲是十成十地足,瑾弈不可贪杯。”
    “就这么小小一壶,还教我不要贪杯,小气。”
    平怀瑱失笑:“那只好任你喝了,免得你说我小气。”话落敬他,“第一杯贺瑾弈生辰。”
    何瑾弈神色收敛,每与他对酒时便正经几分,和道:“愿年年岁岁皆如今朝。”随即执杯饮尽,入口酒酿甜腻不已,直令他舌尖发麻,是果子酒都比不及的滋味。
    平怀瑱不急问他滋味如何,缓缓又斟满两杯,再敬道:“第二杯为瑾弈前程。”
    “愿青云万里,不负今时少年意气。”
    第二杯入口,似乎微微辣喉。
    平怀瑱连敬三杯:“第三杯为瑾弈姻缘。”
    何瑾弈杯到嘴边,忽然愣住。
    “愿什么?”平怀瑱掩住心间**,耐性追问。
    何瑾弈这回思了许久,好半晌过去才低声带笑:“愿得一心人。”说话间慢慢地将酒啜饮,其实稚嫩少年,也并非从来没有想过这等事情。
    不过在何瑾弈的模糊念想中,情爱姻缘向来不是柔情似水、风花雪月,而是心有灵犀、比肩而行,此等契合,世间难求。
    平怀瑱目光愈渐柔和,不知是否酒气上头,隐约觉得他面上红了几分,这才将手中酒也饮下,问道:“滋味如何?”
    何瑾弈拇指摩挲酒杯,回一个字:“甜。”
    “喜欢?”
    “嗯,”他点点头,却忽将酒壶挪远几寸,对平怀瑱摆首,“这样甜的酒,却不宜饮多。”
    “你倒比我自律。”
    何瑾弈颔首,他确是一贯如此,总把长辈教诲牢记在心。
    “父亲总说,食如人,少刺激,多清淡,君子当如是。”
    平怀瑱不禁喟叹:“瑾弈谨遵父母教诲,将来成家之事,是否也但凭安排?”
    “理当遵从父母之命。”何瑾弈不觉有何不妥。
    平怀瑱偏要摇头:“父母如何知晓谁是‘一心人’?”
    此话将何瑾弈问住,他想了想不作回答,只反问道:“婚姻大事,即便是太子,又岂可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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