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等纪绝言突破宗师,就完全可以解决中毒的问题了吧?宗师之境,虽然青桑谷内从未出过,可也能揣度一二,说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也不过分。
如今天下三大宗师,可没听说过会中毒呢!
可从冯问兰现在的诊断看,纪绝言体内的毒,已经隐隐有了蔓延的迹象!
——怎么回事?难道纪绝言最近受过伤、导致没有压制住毒素的扩散?
冯问兰脸色严肃了下来,生怕是自己诊错,又重新把了一次脉,才皱起了眉头,收回素手:“纪大侠,你最近可有受伤?”
纪明武摇了摇头:“并无。”
“那为何毒素会扩散呢……”冯问兰百思不得其解,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额头,回忆着在宗门看过的医书,“明明以前听师父她们说,你的毒被完美地压制着,虽然无法排出、可也不会影响?”
纪明武对这件事其实早就有所了解,虽然他不懂医术,可是内力压制不住毒素的蔓延,他自己还是清楚的。
不过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现在这种情况……对阿戟可有影响?”
“谁,东家?”
冯问兰愣了一下,在纪明武沉沉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仔细思考了一番,才慎重地回答:“若是从前,当是无妨;如今你体内的毒素开始蔓延,我却不敢保证,若是同房会不会对东家有所影响。”
不敢保证的意思,便是有风险了。
纪明武心里一沉。
这锦绣门的奇毒有多烈,被它纠缠了两年的纪明武自然十分清楚。严墨戟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普通人,倘若沾染了一丝这种剧毒,恐怕便是大罗圣手也救不回来。
“青桑谷可有抑制的法子?”
冯问兰身子一僵,苦笑了起来:“这种毒是锦绣门那位宗师之境的门主亲手研制,我们青桑谷始终摸不透它的原理……我倒是可以尝试配些药物,只是作用可能不大。”
这套说辞,纪明武当初在青桑谷便听过一遍,闻言也没有失望,只点了点头。
冯问兰心中不忍,宽慰他道:“就如今的毒素蔓延来看,没有个五六年不会致命,届时说不得你都突破宗师了。”
纪明武没有在意冯问兰的安慰,反倒问起另一个问题:“除了同房,可还有别的会威胁阿戟的?”
冯问兰想了想:“只要莫让东家沾染你的血液,其他应当无妨。”
纪明武沉默着点点头,右手握紧了自己的拐杖。
在新年除夕的夜晚,新旧交替之时,怀里躺着醉酒熟睡的阿戟,耳畔听着外头除岁的鞭炮声,纪明武摸到了突破宗师的龙门。
而就在他境界提升之后,原本被他死死压迫在右腿、安安分分的奇毒,竟然也随着提升,毒性反倒比从前更强,让他渐渐开始压制不住。
纪明武顿时明白,为何在苌雁山时,锦绣门那些人拼了命地想让自己中这毒,哪怕牺牲了那么多虚动高手都在所不惜。
而自己中了毒之后,便对自己不闻不问,既不派人追杀、也不曾叫人胁迫。
——纵然用毒和攻心之计毁了他的心境,难道他们不怕自己破而后立?
剑宗一向信奉“先修心,后修剑”,古往今来剑宗的虚动高手,踏破虚妄、摸到龙门的概率都是最高的。
后来纪明武便懂了。
苌雁山时毁他心境,只是为了激怒他、叫他失去理智,好令他中毒;而这看似能够被他轻松压制的奇毒,才是限制他突破的最坚实的枷锁。
以纪明武的推测,如今摸到龙门,这奇毒自己便压制不住了,若当真突破宗师之境,恐怕会当场毒发身亡。
——锦绣门门主亲手研制的这奇毒,果然玄妙不已。
纪明武如今可以压制自己不进一步突破,可是毒素已经在慢慢地蔓延,让他始终不敢真正与阿戟同房。
他不能冒伤害阿戟的风险。
阿戟想要真正与他同房,他又何尝不想真正拥有阿戟呢?
怀着一丝希望来找冯问兰,最后这丝希望也消散无踪。
要说不失望也是假的,只是纪明武习惯了将情绪放在心里,便没有在冯问兰面前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驻起拐杖离开了。
如今便只能指望在京城的严师兄能够打听到锦绣门那毒的消息了。
这个消息不能告诉阿戟,起码在他找到解毒的办法之前不行。想也知道阿戟知道他的毒素开始扩散的话,会有多么惊慌难过。
纪明武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沉郁。
从前一心为剑时,纪明武对其他一切都颇不在意;如今有了阿戟,有了什锦食,他忽然开始有些怕死了。
他想陪着阿戟,看着阿戟每日在自己怀里苏醒、跟着阿戟一起去什锦食做事、听阿戟在闲暇时向自己絮叨什锦食大事小事、吃阿戟做的各种美食或者看阿戟吃自己做的家常饭菜、拥着阿戟的身体一起入睡……
他惧怕死亡,惧怕的不是死后的虚无,而是阿戟会因此而痛苦、伤心、流泪。
纪明武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腿,良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
希望严师兄带来好消息吧……若无法,他便在彻底抑制不住剧毒之前,杀上锦绣门!
…
剑痕木的加工过程,比严墨戟想象中的要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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