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青对于自己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喜欢别人质疑,况且说白了花子舟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成长经历到所学所闻,完全没有一点共同语言,再加上刚才的那个不愉快的插曲,让瞿青察觉到,这两人也并不是百分百信任自己的,所以他心里有些不开心,自然在面对不想说话的问题上,半个字也不想多说,煮上饭之后,感受到自己刚才洗米碰到水的手在隐隐泛痛,于是便直接让花子舟做菜。
“记得洗干净点,绝对不能让菜里出现泥或者虫子什么的,明白吗?”细微的洁癖,才是他这几天一直坚持自己做饭的原因。
花子舟点头表示知道了,等瞿青出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明明是好意的话,竟被无视了,而跟在自己身后的瞿信,也是一副想接近瞿青,但是在看到瞿青冷淡的表情时,又不敢接近了。
瞿青吩咐完出去后,两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花子舟忐忑地清洗着野菜,旁边的瞿信也跟着帮忙,但是两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饭桌很沉默,以往也比较沉默,但是瞿青会给他们分别夹菜,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他们全程没除了埋头吃饭之外,没有任何互动交流。
瞿青吃完,坐下歇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一个小孩的哭嚎声,这附近没有住人,而且后面就是山,所以他有几分好奇是谁,去门口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十岁左右大的小男孩,男孩一边哭一边经过他家门前,看起来怪可怜的。
瞿青看了一眼他身后,并未发现有什么跟随的大人,花子舟也跟着出来看看,为了和瞿青找话讲,他便试探着开口搭话道:“原来是猎户家的孩子啊。”
“猎户?”瞿青想到自己早上还想打猎的想法,心里盘算着着如果和这个小孩子打好关系,那么他能够找他爹拜师学艺的可能性有多大。
“是啊,不过我听村里的人说,猎户进山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所以八成是……死在山里了。”
瞿青感到有些唏嘘,没想到自己才刚想拜师,那个还没被他拜的人,就别人传言说大概率已经死了,他问道:“难道这孩子家里就没什么人了吗?”
花子舟见到瞿青愿意搭话,心里登时开始雀跃起来,按耐住想要弯起来的嘴角,故作镇定地解释:“他娘前几年死了,家里就他和他爹了,要是他爹真的死了,那他就成为孤儿了……”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也有些伤感和同情起来,心里觉得这个小孩子比自己还可怜。
旁边哭着路过的小孩子八成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立即恶狠狠地瞪着瞿青,非常大声地边哭边喊道:“你爹才死了,我爹没死,我爹好好的!他很快就回来了!”
花子舟的爹真的已经死了,顿时觉得自己被这小孩的话噎到了。
而旁边的瞿青却忽地笑了笑,大声对那小男孩道:“你说的没错,我爹确实死了。喂!小屁孩儿,你刚才哭什么。”
“要你管!”小孩依旧恶狠狠的吼回去,然后倔强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忍住哭嗓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
在瞿青的眼中,他不过是个害怕得炸了毛的小猫而已。
看了看小孩要去的方向,瞿青想到刚才花子舟的话,小孩八成是进山去找他爹,但是且不说他爹已经一个月没回家,若是真的在山里出事,现在恐怕连骨头都被野兽吃得半点不剩了,再说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如此贸然进山,还是深山,去了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瞿青看到他已经走在山道上了,心里到底还是担忧,旁边的花子舟和瞿信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或许是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做主的人,或许是因为知道家里带的粮食不够吃了,想到即将到来的饿肚子的日子,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善心往外发散,不管他们怎么想,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压根没打算管。
瞿青有些受不了,这种事情不让他见到他可以跟着别人一起来谈一谈,跟着众人一起唏嘘一番,但是若是让他遇见了,且只有他遇见了,若是放任不管,他想自己今后的良心一定会无时无刻地受到谴责。
但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家里粮食不够吃,住也住不下,一个月以后的粮食还没有着落。
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但情感上让瞿青无法坐视不管。
心烦意乱,见到小孩很快要没影了,最后一咬牙,往外走了一段路,对着那个小孩的背影喊道:“喂——!小屁孩!”
那边草丛中的背影一顿,转过头来看瞿青,并没有回话。
“如果——你到晚上还没找到你爹的话,那就来我家吧!”
轻微的回音在山间回荡。
瞿青喊完,便唾骂自己的烂好人倾向,却并不后悔。
没想到那个小孩在听到瞿青的话后,反而十分中气十足地回道:“滚!不要你烂好心,我有我爹!我一定能找到我爹的!”说完转身就往山上跑,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他一样。
瞿青看着那小孩的背影,心想自己言尽于此,又不可能强行把人绑在自己家,能做到这样,已经对得起自己良心了,那小孩来不来,到时候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自己这个旁观者和局外人,也算是尽力了。
他不再看那个往山上冲的小孩子,转身回屋,打算找两条布裹在自己的手心,以方便下午的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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