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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初入问道台,已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常念侍奉道衍神君无数岁月,却道自己未曾见过?如此一来,那个被囚树下的面具人,常念又知不知道呢?
    暮残声仰头饮了最后一口没滋没味的茶水,掩下自己的全部异色,这才起身对常念恭敬地行礼道:“晚辈久闻三宝法师盛名,今日幸与尊者茶话,受益匪浅,实为造化。可惜晚辈身负缚灵锁,又牵挂师兄安危,是该回转重玄宫去,这便向尊者告辞,来日若有机缘再恭请讨教。”
    常念难得在心下微叹,虽说自己的双目被杀星命格所遮,五感脑识却不受损,今日一番对话下来,暮残声的表现无一处不合意,无怪乎乖张无常如琴遗音也愿在他身上费尽手段精力。
    这的确是一块美玉,倘若他不是天命杀星,他日必为玄门大能,成就绝不弱于萧夙半分,然而……所谓倘若终是已然注定的空想。
    “今日一唔,我与小友亦是有缘,既当道别,应有所赠。”常念对暮残声道,“我久居天净沙,身无外物,唯平生所证之道可堪一提,观小友命星气数,乃……”
    暮残声心里蓦地打了个突,他望着常念那双平静依旧的眼睛,背后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寒意,有心想要出言引开话题,身与口都好似石化了一般纹丝难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口齿开合,就要继续说下去。
    “藏经阁主元徽,奉命携《钟灵册》前来天净沙,求见天法师。”
    突然间,一道声音从天外传来,并不震耳却直达人心,恰到好处地截住了常念的话。与此同时,暮残声只觉得那股无形的压力顷刻消弭,他脚下一个踉跄,看也不敢看常念,立刻循声望去。
    一位身着苍青色长袍的老者拨云而来,广袖布带,方巾束发,全身上下最精贵的东西唯有手中书册,乍看像个穷酸的人族老秀才,可是有了刚才那瞬息传遍天净沙的一声,暮残声决不会真把他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读书人。
    元徽走得慢,却在三两息间便到了近前,看也未看暮残声,先向常念行了一礼,这才双手呈上《钟灵册》,道:“多谢尊者相助,属下幸不辱命,已将天降异星暂锁其中,不敢假他人之手,现交由尊者处置。”
    常念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接过了法器。
    暮残声在旁看着,忍不住问道:“异星?”
    “一个时辰前,北极之巅上惊现异星,险些砸上道往峰,现已平安无事,只是唯恐天降不祥之兆,是有祸事将出,不得不防。”元徽转头看了看他,“你这后生原是在这里,萧傲笙可是着急上火了,快随老朽去坤德殿吧,有关于魔道的消息传来,你需得在场才好。”
    暮残声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元徽,却能察觉到这位老者对自己隐约的善意,毫不迟疑地借坡下驴,对着常念躬身道:“既然如此,晚辈这便告辞了。”
    “去吧。”常念打开《钟灵册》,撕下满目血红的一页后又将其物归原主,“元徽,你做得很好。”
    “份内之事,不敢受尊者夸赞。”元徽低头接过《钟灵册》,看似毫无异常,只有常念知道他在接手刹那微颤了一下。
    坤德殿那方有急事,元徽与暮残声再不逗留,一老一少相伴离去,偌大天净沙内只剩下常念独立日月池边,指间夹着那一张书页,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
    “一时糊涂,终是……”半晌后,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却不知这一声究竟为谁而叹。
    重玄宫,坤德殿。
    暮残声随元徽赶到这里之后,六阁之主、九殿执事终于到齐,便是连剑阁和三元阁也有少主出面议事,见到暮残声入内,萧傲笙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确定对方无虞才暗自松了口气,眉间忧色却仍未减少。
    净思坐在上首,这对师徒阔别多日的重逢就在眼前,两者却都没多看对方一眼,她见元徽入座,开口便道:“北斗,你且将当下情况说来。”
    “是。”北斗从幽瞑身后应声而出,数日不见,他虽然没有消瘦,身上却多了肃杀之意,隐隐还能闻到血腥味。
    “弟子奉命与同门师兄弟们重建昙谷,本是一切顺利。四日前,因布设阵法之故需得迁走方圆十里内所有百姓,我等一早便各自御空前往四方与百姓交涉,不料弟子抵达村庄之后闻得腥风扑面,入内只见尸横遍地,凶手行径骇人,死者皆皮肉干瘪,被吸干了精血而亡,童男童女更被挖取心肝……弟子在村长家中找到名册,全村男女老少共计一百七十六人,除在外做工者三十二,余下皆已遭难。”北斗的声音转冷,五指成拳,“待弟子与其他师兄弟会合,才知方圆十里内已无活人,我等立刻向八方展开搜索追查,直至当夜才在五十里开外救下正遭杀难的百姓,凶手乃是魔修。”
    “魔修!”萧傲笙第一个出声道,“可有探清他们的人数与来历?有何目的?”
    “具体人数不知,恐不下千余,龙蛇混杂,实难对付。”
    “不知?”厉殊目光一冷,“我们在昙谷留了二百余修士,皆非修为浅薄、经验不足之辈,更有你这千机阁少主坐镇,如此大范围的魔修为祸,你却说不知?”
    这话委实不好听,可也着实问到了点子上,饶是幽瞑脸色阴沉也没有出言驳斥,北斗倒也坦然以对:“回禀厉阁主,弟子将众位同门分组行事,巡逻外围者更有半数之多,事发前日尚有师弟与百姓交谈,一夜之后人事两非,我等难辞其咎,但是当晚的确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就连遇难村镇也都被收拾整齐,除了尸身之外,半分血迹怨灵都不存,故而没有惊动法器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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