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桥道:“原来如此。”
白映阳笑道:“可我有了功名,她又怕我被调到外地作官,终是没让去吏部报到。”
孟翠桥笑道:“我以为是你不想去。”
白映阳道:“我自然也不想去,江南多好啊,小桥流水,风景如画……倘若被派去那穷山恶水之地,几年也不能回家,就算老虎陪我去,我也不想去。”
孟翠桥笑道:“你怕吃苦头。”
白映阳道:“当然啦,我又不是苦行僧,放着好日子不过。”
孟翠桥道:“你怎么不想可能会调去京城当官?”
白映阳道:“在天子脚下当官谈何容易,官场黑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我不愿去奉承别人。再说,独在异乡为异客,北京再好再繁华,怎及得上在梅龙县有亲人相伴。”
孟翠桥点头道:“世上确实没什么地方,会比亲人在身边相伴更好了。”
白映阳听说,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咦,你在青楼夜夜换新人,逍遥快活,还会想什么亲人,你有亲人么?”说罢跳起来跑出门去,嘴里还边笑道:“我下回还来听你讲故事。”
孟翠桥近来常给他莫名其妙讽刺,已然习惯,也不气恼,心想:“此人性情多变,难以捉摸,实在不易相处。”
不过这次之后,白映阳没再来芙蓉斋,孟翠桥偶然听东厢下人们说道,二少爷跟大小姐起了争执,互不搭理,近来心情很不好。
这日早晨在院中练刀,又见白映阳坐在白虎阁三层的飞来椅上,孟翠桥见他目光呆滞,叫得几声不闻回答,适时鞭蓉、鞭蕖经过,便问她们二少爷怎么回事。
鞭蓉道:“二少爷跟表少爷吵架了。”
孟翠桥心想:“怎么又跟福儿吵架?”
过后问孟莲蓬,他答道:“福儿哥哥没跟小白羊哥哥争吵,只是小白羊哥哥近来不知怎地,老跟福儿哥哥过不去,处处刁难针对。”
孟翠桥心道:“此人性情怪异,跟谁都处不好。”
夏日愈发炎热,府中所有人每日都大汗淋漓,张夫人命厨娘煮了一大锅冰镇酸梅汤,分与大伙食用解暑。
孟翠桥喝了酸梅汤,登时完全身畅快,想到老虎在保甲府定也热得发慌,命厨娘盛上一大钵,自提去保甲府。
其时张恶虎正外出巡视,不在办公处,孟翠桥把众保丁都叫去喝酸梅汤,他自己闲着无事,在保甲府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马厩,见到十余匹骏马,张恶虎的玄龙也在其中。
上回清明扫墓,孟翠桥就想骑玄龙马,被婆婆制止后,一直没机会,此时见到大喜,跑进马厩就去拉马缰。
阿丁正在喂马,见他进来,慌道:“我……我……卑职……你……夫人……好好……”他在土地庙见过孟翠桥后,便对其生出爱慕,日也想夜也念,此时突然见到日思夜念的心上人,一时语无伦次。
孟翠桥道:“你去喝酸梅汤,我来喂马。”说着拿马料塞入马槽。
阿丁急道:“这些粗活怎能让夫人做!”
孟翠桥一心要骑马,说道:“不打紧。”把玄龙牵出来,一跃上了马背。
玄龙马只认主人,连他喂的马饲都不吃,怎肯轻易让骑,一颠就把他颠下地。
阿丁想要去扶,一伸手又想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怎能去扶保长夫人?忙又缩了回来。
这时门口有人笑道:“玄龙性烈如火,你这般骑上去,定要给摔了。”
孟翠桥见是老虎,大喜,爬起来道:“你上回说要带我骑马,你快带我骑它!”
张恶虎道:“你怎地来了?”
孟翠桥笑道:“婆婆煮了冰镇酸梅汤,我拿来给大伙喝着解暑。”又对阿丁道:“你快去喝吧,迟了他们都喝完啦。”
阿丁这才退下。
张恶虎道:“前些日子我见小白羊总找你说故事,今日没来么?”
孟翠桥道:“他和阿绣妹子吵架,又和福儿吵架,心情不好,已好几日不来了。”
张恶虎道:“咦,原是跟阿绣、福儿吵架么,我还道是他跟娘娘闹别扭呢。”
孟翠桥笑道:“我瞧他性子古怪,定是先被婆婆骂了,心中有气,说话不客气,冲撞了阿绣妹子,阿绣妹子不理他,他又去拿福儿撒性子。”
张恶虎笑道:“净瞎猜。”飞身上了玄龙,把他也拉上马背道:“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二人来到东郊开阔之处,张恶虎下了马,把孟翠桥留在马背上,玄龙马得主人命令,没再把他颠下地。
孟翠桥听张恶虎从旁指点骑术,他聪明过人,一说就通,加之习武已有数月,早不复从前孱弱,玄龙马神骏异常,放开腿箭走如飞,他仍能夹紧马肚子,稳稳当当地骑在上面,但觉风声自耳旁呼啸而过,心情舒畅,不禁开怀大笑。
张恶虎见他一身浅色在玄龙上随风飘展,神采飞扬,英姿飒爽,不禁看得痴了。
孟翠桥奔得兴起,驰骋了大半个时辰,感觉汗流浃背,方才放缓步伐,在林间慢慢行走,笑道:“这匹玄龙马当真厉害,我骑在上头,好像飞起来似的!”
张恶虎道:“玄龙是野马,性烈如火,当年我在蜀中见到它,心中喜欢,想要骑上,给它颠得七荤八素。我也来了兴致,直跟它追逐缠斗,七天七夜方才驯服得。”
孟翠桥点点头,伸手抚摸玄龙马乌黑的鬣毛道:“你去蜀中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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