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二人边说话边透过竹帘看向舱内,只见张恶虎呆呆地坐着,凤姐儿也低着脑袋不说话,竟是相对无言。
孟翠桥奇道:“咱们在这儿,他们是不是害羞?”
白映阳点头道:“多半是。”附至舱门叫张恶虎凑近,隔着帘子悄声道:“别傻呼呼闷声不吭,你要和凤姐儿说话才是啊。”
张恶虎道:“我跟她说什么?”
白映阳道:“你想说什么都行。”
张恶虎皱眉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孟翠桥插嘴道:“你赞她做的芙蓉糕、莲子羹好吃,希望以后天天都能吃到。”
张恶虎道:“是你们喜欢吃芙蓉糕、莲子羹,那么甜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吃。”
孟翠桥道:“那你说她酿的酒美味。”
张恶虎笑道:“万里留香的酒才是天下美味!”
孟翠桥道:“那你说她……说她煮的肉面好吃。”
张恶虎忍不住握他手道:“你煮的肉面才最好吃……”
白映阳见他突然跟孟翠桥调起情来,啐道:“让你跟凤姐儿说话你不会说,和小桥儿谈情说爱倒挺油嘴滑舌。”拉孟翠桥下了甲板,在埠头朝张恶虎挥手道:“快去跟凤姐儿说话,别冷落了人家。”
第49章 花灯会
孟翠桥见白映阳坐在埠口乘凉,问道:“你还在生婆婆的气,不肯回家么?”
白映阳道:“谁说我不回家,我等老虎,跟他一块回去。”
孟翠桥道:“婆婆很担心你,这两日总唉声叹气,刚才晚饭也没吃好,你回去见她吧。”
白映阳向来得张夫人疼爱,闻言颇感惭愧,但转念想:“她当着许多下人面打我,此刻我若自己巴巴回去,岂不是叫下人看笑话。”哼一声道:“她不是说要散了么,现下我跟老虎在一起,她又担心什么。”
孟翠桥自然猜到他的顾虑,不再相劝。
白映阳见张恶虎和凤姐儿坐的小舟渐渐驶至湖心,忽道:“你虽答允过要帮老虎讨老婆,我以为怎么也得过上几年,没想到你如今便让老虎娶凤姐儿。”
孟翠桥道:“老虎总是要留下血脉的,早娶晚娶,结果都一样。”
白映阳道:“你不吃醋吗?你不怕他爱上凤姐儿吗?”
孟翠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白映阳道:“凤姐儿作了张夫人,压在你头上,你乐意吗?”
孟翠桥道:“我只让老虎纳妾,不是让他娶妻。”
白映阳道:“你别忘了,你也是妾,而且是贱妾,凤姐儿是良籍,就算不作正房夫人,也是良妾,你还矮她一截。眼下娘娘虽疼你,可日子久了,你不能生育,她难免失望,倘若凤姐儿为老虎诞下一子半女,娘娘自会对她另眼相看,到时娘娘若有意想把她提升为正房,就算老虎爱你不允,咱们家下人的嘴下可不饶人,说三道四,娘娘听见了,会觉是你小气。”
孟翠桥脸色一变,疑惑道:“你为何对我说这些,你不希望老虎娶到老婆吗?”
白映阳道:“我自然希望老虎娶老婆,凤姐儿也是很好的姑娘,但我看你近来与老虎亲密无间,爱他爱得脑子都犯糊涂了,凡事只替他想,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处都拿给他,连纳妾这种事,他自己不急,你反倒代他忙活。”
孟翠桥脸上一红,默不作声。
白映阳道:“你们相识月余便成婚,至今也才不过五个月,仍在热恋中,他现下又爱惜你,你觉得幸福无比,脑子一时犯浑原不稀奇。但你脑子不清楚,就把凤姐儿迎进门,不细想后果如何,将来有的是苦头吃。”
孟翠桥定了定神,沉默良久,微微一笑道:“多谢你提醒。”
白映阳道:“你不必谢我,当初我怀疑你不是真心待老虎,很讨厌你,现下知道你是真心的,老虎也爱你,我不愿将来又闹出甚事端,惹得老虎左右为难,这才提醒罢了。”
孟翠桥微笑道:“我知道。”
白映阳瞥了他一眼,忽道:“我听老虎说,你小时候很穷是么?”
孟翠桥道:“是的。”
白映阳道:“他还说你流落街头,常常饿肚子。”
孟翠桥道:“是的……”
白映阳道:“那你是怎么去的赋音楼阁?”
孟翠桥皱了皱眉,略微迟疑。
白映阳笑道:“莫非赋音楼阁的老鸨某日醒来,惊觉作恶多端,恐惹恼佛主,于是大发慈悲,打救起流落街头的小孩儿?”
孟翠桥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当时我在街上乞讨,一文钱也没有,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偷馒头吃,给人家发现了,那人一直追我到牡丹巷,艳妈妈正巧从赋音楼阁出来,她看我可怜,替我付了钱,还把我带进屋里吃饭。”
白映阳不屑道:“她是见你生得好看,才救你进去,好让你给她赚钱咧。”
孟翠桥笑道:“我当时是个小乞丐,身上又臭又脏,脸上黑乎乎的,就算生得好看,她又怎能看得见?”
白映阳道:“老虎说是老鸨误认你是女孩儿,教你读书识字,让你去见客。”
孟翠桥道:“起初她误认我是女孩儿,只让我作了丫鬟,服侍然儿……”
白映阳道:“然儿是那个姓燕的小子?”
孟翠桥点了点头,续道:“我侍候然儿五、六年间,跟着他一道念书识字,也会作诗,我又看见楼里其他姑娘陪恩客吟诗作对,能赚到很多钱,就自请去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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