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大怒,回身朝房内喝道:“你别得寸进尺!”
客栈其他房间的客人听到吵闹声,也都睡眼惺忪地出来看个究竟,连掌柜和店小二也赶上楼来。
房中女子被中年男子一喝,激动得冲出房间,抓住他手臂张口就咬。
白映阳见这女子并未梳妆,却是个极美貌的妇人,三十来岁年纪,肌肤白皙,全不似乡野村妇,偏偏骂人时措辞鄙陋不堪!她见楼道走廊有人旁观,也不加理会,只扯住中年男子撕咬,从她怒骂声中听得出,她与中年男子是一对夫妻。
众人都看起热闹来,掌柜和店小二见是夫妻闹别扭,不便插手。
中年男子不与妻子一般见识,把她推开,转身就往楼梯口去。
美妇人急了,跑回房端出第二盆水,又朝丈夫泼去。
中年男子这回避开了泼来的水,但水柱仍自向前,朝楼梯口的房子扑去,那间房的房门敞开着,门前站了一位妙龄少妇。
众人见这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顷刻就要被水泼中,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张恶虎恰好自房内走出,见状眼疾手快挥动右边衣袂,水柱就撞在他袖子上。
他左手把妙龄少妇拉入怀中,右手把衣袂连卷三卷,泼来的一盆水都被他全卷进袖中,待他袖子垂下时,水自袖口缓缓流下地面。
众人见他行动敏捷,把水卷入衣袂,袖子居然没湿,无不惊讶,不知用的是何神功。
这位妙龄少妇自然就是白映阳乔装改扮的,众人看他没被水浇到,一齐“吁”了一声。
中年男子本不愿与妻子争吵,待见水差点泼到旁人,连忙向张、白道歉,又喝斥妻子道:“你也不看是甚地方,若泼到人家,如何是好!”
美妇人也感歉疚,可丈夫一骂,她又跳起来顶嘴。
众人见她容貌出众,实乃万中挑一的大美女,怎料到骂丈夫的话如此龌蹉难听。
中年男子给她骂得狠了,怒道:“整日价吵吵闹闹,日子过得忒无趣,咱们不如散了!”
此言一出,美妇人脸色陡变,立刻不骂了,扑到丈夫身前,坐在地上,抱住他大腿又哭又叫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就是死了也不离开你!”
众人窃窃私语,都道这中年男子夜里想旧情人,把妻子激怒,可这美妇人偏偏爱煞了丈夫,虽然蛮横,一听丈夫要离婚,立刻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很显然,昨夜这对夫妻欢爱争执太大声,客栈的人全都听到了。
中年男子见她哭哭啼啼,心中不忍,扶她道:“快去给人道歉。”
美妇人不肯起来,只是扯住他道:“你不可离开我!”
中年男子道:“我不离开你便是。”
美妇人破涕为笑,这才站起来,走到白映阳跟前道:“妹子,我适才太冲动了,对不起。”
白映阳摆手道:“不打紧,没有泼到我。”
美妇人立刻回到丈夫身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生怕他一走了之。
中年男子向张白二人再次道歉,又向众人陪礼,这才把妻子搀入房内。
众人见人家夫妻吵完架,天还没亮,各自返回房间继续睡觉。
白映阳也随张恶虎回屋,他倒了两杯茶,递一杯给老虎道:“唉,这位夫人如此爱她的丈夫,可她丈夫心中却想着旧日情人,这般做夫妻,实在无趣。”
张恶虎喃喃道:“旧情人么……”忽道:“你说,小桥儿是不是去见他的旧情人?”
白映阳道:“什么旧情人?莲儿的娘娘吗,她不是已死了很多年么?”
张恶虎摇头道:“他以前好色得紧,相好的女子可不止莲儿娘娘一个。”
白映阳道:“他跟那些女子不过露水情缘罢了,有甚好值得留恋的?你莫要胡思乱想。”
张恶虎点点头,待到天明,二人吃过早饭,驾着马车进了无锡城。
无锡是历史名城,遍地繁华,二人以前未来过此地,自然想去游览太湖。
张恶虎见白映阳穿着翠色衫子,在街道飘然而行,像极了孟翠桥,又忍不住去搂他。
白映阳笑道:“你跟他上街,也是这样走路么?”
张恶虎道:“我们骑着玄龙,我抱着他,下巴枕在他肩上。”说着走到后方,把下巴枕在白映阳肩上。
白映阳笑着推他道:“可惜没骑玄龙来,咱们这样搂搂抱抱,再走不了路啦。”
张恶虎自后看他侧颜,越看越觉像孟翠桥,更不愿放手了,二人在街道拉拉扯扯,一个不慎就撞上停靠在道旁的一辆马车,车中人道:“怎地了?”二人一呆,这声音分明是早晨在客栈和丈夫吵架的美妇人。
马车帘子掀开,下来的人果然是客栈那位中年男子,他见到二人也很惊讶,随即笑道:“咱们真有缘。”
美妇人则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还向张白二人微笑点头,这般看她,居然有些大家闺秀风范,与早晨所见的泼妇模样,大不相同。
中年男子笑道:“二位兄台,今朝失礼了,在下骆砚。”又介绍美妇人道:“这是我娘子。”
张恶虎道:“在下张二虎。”
骆砚吃了一惊,说道:“莫非你是梅龙县的县令张大人?”
张恶虎远近驰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答道:“正是。”
骆砚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半晌方看着白映阳道:“这位……一定是张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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