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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尚德心念一动。
    “哦,你说这个啊。娶了呢,娶了一个西府的姑娘,肤白貌美,眉眼玲珑,脸圆圆的笑起来还有小酒窝。头发半长,身上总是香香的……最重要的是,人家还会做饭,做得可比你好多了……”
    起先燕玑还有些生气,这都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追到手里的人,等自己捐躯了以后,转眼就娶了新人。但是,等他听到后面忍不住锤了卿尚德的肩膀一拳:“你在做什么白日梦?!我都没见着过这种姑娘!哪里还轮得到你?!”
    卿尚德也随着燕玑的笑声笑了出来。
    “当然是骗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不算话了?我答应了你是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少一分一秒都做不得数的。”
    燕玑愣了一愣。
    “真的啊……”
    “骗你我就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呸呸呸!大过年的!你说什么晦气话呢!”燕玑不说话了。
    他好像想起来卿尚德说的那个姑娘是哪儿来的了。
    这他娘的不是他在南府学堂第一年的时候写的唯一一篇被奉为奇文的瞎白文么?
    那篇文的中心主旨就是几个字:老子要钱要权不要脸,有本事来战!
    后来为了这篇文,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塾师头子直接让燕十三半个月没进课堂里上课。那个时候可是数九寒天啊,穿着单衣校服的燕玑一个人被迫站在门口吹着寒风,而为了彰显自己身为“领袖”的责任感主动坐在大门口位置的郑重则是对着燕玑不停地冷嘲热讽。
    当然,他也冻得不清,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没看见他身边的肖涵都快给冻成二傻子了吗?
    虽然郑重是个傻冒不需要解释,但是燕玑现在想想,倒还是真心觉得,这人能够在自己灰暗的南府求学生涯里硬生生地保持着不褪的彩色,也是一种强大的本事。
    不过,要不是那时候的燕玑也穷惨了穷疯了,大概也写不出来那么一篇文章。
    “是我第一年的时候写的那一篇——”
    卿尚德直截了当道:“是。”
    “我抽空去塾师那里翻了翻你的所有东西,我发现……燕玑,你很——”
    “很厉害是吧,不要太崇拜爷,爷也很崇拜自己,就这样。”
    卿尚德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微微一笑,转开话题拉着燕玑去看了路旁今年新上的花灯儿。
    不悔往昔,不追未至,且顾眼前。
    这话是浅薄了一些,可也没什么大毛病。
    年三十的烟火骤然在花楼之上绽放开来,令街头的百姓卒不及防,一团又一团的棉袄里抬起了头颅,所有人都在望着这毫无征兆的夜空花火。
    原本的老燕城年三十是不算热闹的。
    可是几年前的一位混世小魔王离家出走,带着他声名狼藉的师兄离家出走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走。彼时的小魔王身上还有半兜儿的金叶子,突发奇想散尽千金,拉了下九流烂院子里的穷苦人出来摆摊儿,整条臭水胡同都热闹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第十九章 大周国演(上)
    那混世魔王一门心思地想要逗他师兄高兴掏光了兜里最后的几片金叶子银票,寻了一家烟火铺子,盘下了全部的烟花,满燕城的放。谁敢拦着就打谁,不带半点儿含糊的。他的屁股后头跟着一溜烟的小萝卜头,小脸冻得通红,眼睛盯着一车的烟花像饿狼一样的发亮。
    老燕城第一个热闹非凡的三十年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几年过去,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年节过后便是遣离的大朝会,燕玑名义上总算是燕王世子,写在册子上的,但凡人在燕城都不得不去的。
    大朝会要起早,鸡都没叫呢,燕玑就被卿尚德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穿戴整齐——他为了这件事情还专门去请教了住在隔壁的燕梧桐——梳洗出个人样以后,他又拎着燕玑上了马车去宫城门口等入宫。
    马车上没什么取暖的东西,燕玑就可劲儿地抱着卿尚德蹭来蹭去地喊自己冷。
    冷不冷大家心里都有点儿数。
    燕十三上辈子的时候可没少挨过冻,帝国的凛冬,大周北地的风霜,一个不落。
    他会怕这点儿冷?笑话!
    卿尚德也没揭穿他,摸了摸燕玑温热的额头,长叹一口气。
    等出了年关便是大周国演的选拔战了,过了选拔战以后便是正式的国演,国演之后——他们还能够有那么亲密的时间吗?
    更何况这一年的国演……卿尚德深吸了一口入骨的寒气。
    不速之客,换了谁家都不会太过欢迎的。
    这一年的南府学堂人才辈出。
    燕王世子燕玑打头,桀骜不驯,张狂跋扈,任谁来了也奈何不得。
    叶将军府上的独苗叶小王爷不仅活得像个神仙,神机妙算起来还真是神了。
    西府山里李氏旁系的郑重倒是没有那么显眼,但想来日后混个封疆大吏吃香的喝辣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土匪一般的憨厚面相宋诚,温润如玉说打脸就绝对不打肚子的罗敬,一枝独秀的女将杨红缨,平平无奇仿佛鬼神庇佑的张天虎,毫无存在感出手一击致命的许洵……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所众人眼中正在渐渐衰败下去的百年学堂似乎正在以一种强劲的势头重新崛起,势不可挡,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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