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谢星垂的话,心底惊讶于人心险恶,又觉得好笑,他们总是把人心当作手里的棋子,觉得玩弄人心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岑路笑了笑,并不准备正面交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谢星垂见他一副冥顽不化的样子,叹了口气,也并未多说,只是嘱咐了他一句好好想想,便借口事务繁忙出了病房。
岑路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沉默了很久,即便穿着睡衣也像是一尊俊美的雕塑。
大爷在另一头撩起帘子,伸手递了个橙子:“怎么啦年轻人?”
岑路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橙子对着大爷笑了笑:“没什么,谢谢大爷。”
大爷一眯眼,精光在那双眼中一闪而过:“不愿说——让大爷猜猜,是老婆的事情吧。”
岑路:“……”完全不对好吗!!
那边好为人师的大爷还在继续,谢了顶的脑袋在灯光下显得光滑锃亮:“不说话看来是大爷猜对了!要我说啊,家里那位有难处了,作为男人就是要为她扛起一片天!什么事都要抢先担着!”
岑路试图通过剥橙子把大爷的话过滤成背景音。
“要是她还不放心,就把她压在炕上,身体力行地……”
“行了大爷!这里还有未成年人!”病房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第10章 章十 庭审
听证会当天是个阴天。
云层泛着阴沉的灰色,厚得像是要从天空砸下来。岑路穿着贴身的黑西装,撑着一把透明的伞。握着伞柄的手臂露出白皙的一小节,西装袖子上镶着银色的袖扣,镜面反射出身前黑压压的人群。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有几丝顺着风向贴上了岑路的脸,带来一阵凉意。岑路加快了脚步走到屋檐下,收起伞将伞尖在大理石地面上敲了敲,少许雨滴被他抖落下来,在地上洇成几个深色的圆。
身边经过的人或着军服或着深色西装,有时会有人有些好奇地看上岑路两眼,不知这个面容俊秀的男人伫立着在想些什么。
此次事件性质恶劣,袭击学生的犯人若不是被尉击毙,造成的损失恐怕不止于此。饶是元老院再如何想要杀鸡儆猴也知道不能真的将周浦深送上法庭,加之军方施压要求提前庭审,元老院那边有些措手不及,于是要求帝工大出面主持听证会,计划着先制住军方的肘,接着再从长计议。
李常青坐在检方陈述人的席位上悠然自得地翘着脚,对此次的庭审结果很有信心。
元老院十分重视此次听证会的结果——那几乎是一定的,因为这是元老院第一次出面与军方正面交锋,这次的结果关系到的根本不是周浦深那个卑贱的平民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旧贵族与女王陛下想要扶持的军中新贵的较量。
李常青作为一等公爵家的嫡子,对于女王陛下这种以卵击石一般的做法嗤之以鼻。女王陛下和她身后的那位以为旧贵族们不听话了,于是成天地绞尽脑汁变着花样想要收回乡绅贵族们手里的土地和权利,就连“返乡之日”这种可笑的节日也在无时无刻地告诫着旧贵族们,站在金銮殿上的那位,决定将她手中的桂枝送给军方的某位,或某一群幸运儿。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常青想着,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女王陛下在一件事上倒是某雨绸缪得没错,那就是是时候让那帮老家伙退位了。元老院的代表们,也该换一换血了。
李常青此次是卯足了劲要搅这趟浑水。除他之外,年轻的贵族后代们大多胆小如鼠,根本看不出若是打赢了这仗到底对自己今后的仕途到底有何裨益,纷纷推辞这份苦差事,于是李常青求之不得地接了下来。
他昂起自己的双下巴,朝着听证陈述人即将出现的小门抬了抬,心想你真是运气不好,注定要给老子当这块垫脚石了。
“肃静!”听证主持人坐在礼堂的正前方,穿着黑色衣袍的手抬起法槌敲了敲,声音不大却使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听证主持人是帝工大法学院的系主任,对于此种场面早已是驾轻就熟,他抬起手中的卷宗,清了清嗓子道:“此次会议暨g区海军陆战队员,周浦深少尉携弹于帝工大邀明楼造成破坏性爆炸一事开展听证工作,听证陈述结束将由十二人陪审团对陈述人拟定初步判决。向女王陛下献出我最诚挚的祝福——”
全场起立,黑压压的一片。岑路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以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一膝弯曲朝着东方敬礼。他突然想起了周浦深第一次来他办公室时朝他行的那个大礼,一时间有些怔怔的。
人群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起来十分低沉:“向女王陛下献出我最诚挚的祝福。”
等到全场坐回座位,听证主持人又敲了一次法槌,洪亮的声音高高地穿向礼堂布满彩绘的圆形穹顶:“开庭,陈述人入席!”
李常青兴奋地坐直了身体,肥胖的身躯朝缓缓打开的那扇门倾过去,他兴奋极了,甚至想要对着送上门来的猎物舔一舔自己油光锃亮的嘴唇,然后把他生吞活剥。
周浦深依旧穿着那身脏了的军服,一头短发刺猬似的炸开,被左右两位身着同样款式制服的军官押着,双手没有上镣铐。
李常青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军部的人就是没素质,自己家的人就不上手铐了?不上手铐万一这个贱种发起疯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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