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徇状似安抚道:“母后忘了,圣先祖爷也曾收过男妃,母后此前说,选秀但凭儿子做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太后一口银牙被咬碎在口中,她之前为了彰显自己放权,确实说过选秀事宜一切任由皇上做主,可她没想过皇上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主,眼看着母子二人就要在大殿上吵起来,太后不得不隐忍下来,看一眼沈之秋,妥协道:“皇帝喜欢他,留下便是了,其余几人,哀家看着人品也好,皇帝总要再收几个女子入宫的。”
听到主子们这样说,管事太监忙留下了沈之秋的牌子,只等着皇上再发话。傅徇却大手一挥,“朕乏了,今日就看到这里吧,剩下的人不用进来了,都打发回去。”
“皇上!”太后急的站起来,碍于人前不好发作。
但傅徇是铁了心要给太后和丞相下马威,当下也不妥协,依旧笑着扶上太后的肩膀,“母后也累了半日了,早些回去歇着,可别累坏了。”
皇上的话,太后不能明着反驳,只能将一口气吞回肚子里,拂下傅徇的手,怒气冲冲地走了。傅徇转身也和皇后离去,走之前看了一眼沈之秋,他呆愣愣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出了皇宫,沈之秋还是浑浑噩噩的,沉香坐在身旁暗自抹泪,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马车停在安南候府门前,刚过申时,安南候一家早得了消息,站在门口迎候,李氏愁眉的面容下是藏不住的开心,安南候眉头紧锁,沈嫣如不谙世事,沈之墨面容惆怅,只有沈嫣然,哭的满脸泪痕,待沈之秋一下马车,她便扑上去,要给沈之秋下跪,“二弟,姐姐对不起你!”
沈之秋下意识扶了一把,才算清醒过来,抬头看一圈众人,默然道:“大姐姐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怪谁自是一目了然,李氏心中有鬼,忙上前一步,拉住沈之秋的衣袖,抽泣几声,“秋哥儿,我是真不知道你竟能一眼被皇上看中,我若早知道,决计不会让你替你姐姐去……”
沈之秋不动声色拂开她的手,没有说话,也没理任何人,抬脚就往里去,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在身后不敢再上前搭话。沈之秋一路走回辑月阁,迎面碰到匆匆赶出来的银杏,银杏刚要开口,沉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银杏忙闭上嘴,扶着沈之秋进屋安置。
永寿宫内,周太后气的恨不能生生捏碎一只玉器的杯子,她将被子狠狠拍在桌面上,玉石杯子在她手下应声而裂,碎成两半,她狠狠道:“好啊!真是好!皇帝如今翅膀**,今天这场戏真是好得很!”
边旗小心翼翼收拾着杯子的碎片,防止划伤太后的手,宽慰道:“皇上初登基,或许是急于彰显自己的权力,等他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定然会来给太后赔罪的。”
“我看未必,我倒没看出来,从前默默无闻的人竟然还藏着这份心思,到底不是我亲生的,始终隔着一层。”
边旗收拾完桌子,给太后换了一杯安神茶,又道,“太后切莫动怒,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周姑娘那样难得的人才,今日许是皇上真的乏了没看清楚,以后再寻机会引荐给皇上也是一样的。”
太后瞥她一眼,“你老糊涂了吗?落选的秀女哪有再送进宫的道理。”
边旗心中暗骂自己不知好歹,忙请罪道:“是奴婢老糊涂了。”
周太后冷哼一声,不再理她,独自进了内室歇息,吩咐晚膳也不用上了,看样子是真的气的不轻。
丞相府中的景象也好不到哪里去,独孤玥趴在丞相夫人的肩上,哭的梨花带雨,她自出生便被人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嫁给皇上并不是她终身的理想,但是输给别人却令她觉得丢脸。独孤丞相被小女儿哭的也心疼,慈爱安慰道:“没选上也好,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这性子真进了后宫也算计不过别人。”
独孤玥还是哭,丞相夫人不解道:“从未听说皇上喜好南风啊,怎么突然选个男人进宫?”
独孤丞相冷笑,“咱们这位皇帝哪里是喜好南风,他这分明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从前只当他被太后养成软骨头一个,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那你预备怎么办,看样子太后娘娘今日被气得不轻。”丞相夫人担忧道。
独孤丞相坐下喝一口茶,“任他们母子二人去斗,我静观其变。”
独孤玥哭了一阵,见父母亲只谈论其他的事,也觉得没有意思,大哭了两声,叫道:“我再也不要嫁人了!”然后气鼓鼓地跑了。
丞相夫人忙跟着追上去。
选秀过去了三日,沈之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日,谁来也不见,银杏和沉香两个小丫头急的团团转。第四日,沈之秋屋子的门终于打开了,他散着头发,穿着中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传膳吧,饿了。”
银杏一听,呆愣片刻,忙应了就朝小厨房跑去,沉香见沈之秋转身回屋,跟在他身后进去为他洗漱穿衣。站在铜镜前套长衫的时候,沉香偷看了一眼自己主子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公子这是想通了?”
“想不通又能如何?”沈之秋拿过腰带自己系上,“我一跟绳子吊死倒是容易,连累侯府百十口人。”
沉香眼底含泪,“奴婢为公子觉得不值。”
沈之秋系上腰带,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一杯茶,静静坐着喝完茶,才开口道:“值不值也已经这样了,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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