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猛地抬头,发现皇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半睁着眼满脸惊讶地看着自己,郑贵妃忙抓住皇后的手,连连道:“是我,我在。”
皇后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青烟,她扬扬嘴角,露出一个缥缈又开心的笑,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我这里了。”
郑贵妃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用力握住皇后的手,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说什么傻话。”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我是一时着急才说了诛心的话,害你我生分了这么久,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皇后动了动,将另一只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反握住郑贵妃的手,缓慢地解释,“婉儿,你可还怪我?”
郑贵妃摇摇头,泪水不受控制从眼中滑落,滴在皇后的手背上,她的手还如少女时候白嫩,却已经瘦的不堪一握,郑贵妃含泪道:“我何曾怪过你。”
看着两人冰释前嫌,皇后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她笑得越发开心,但是手臂都放在外面难免受凉,还没说上几句话,又开始咳嗽起来,郑贵妃吓得不轻,忙将她的手全塞回被子,并替她好好的掖好被角,看着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病弱的皇后,想到曾经比花朵还要鲜艳明亮的女子,如今竟落到如此地步,郑贵妃心中针扎似得疼,她不禁埋怨道:“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皇后淡淡一笑,神情是宛如少女般的羞涩和满足,她笑道:“你若是有一天也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会明白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何尝不明白,我只是觉得他不值得。”郑贵妃喃喃自语。
皇后没有听清,侧头问她:“你说什么?”
郑贵妃认命般一笑,轻抚着皇后的头发,怔怔道:“可是他心里眼里的从来不是你,雁珺,我替你不值。”
皇后面露凄然之色,垂下眼眸,淡淡地说:“这些我无能无力,我只知道从第一眼见到陛下,我的心里便只有他一个人了。”皇后说完看着郑贵妃,略带歉意继续道,“所以当初你进了王府,并怀上了他的孩子时,我才会那么生气,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唯独他不可以。”
郑贵妃听得一阵胸闷气短,这些话五年前在王府,她就说过一次,如今再听,仍是心痛难耐,可她已经不能也不忍再和她计较了,只能轻叹一声,装作听得厌烦,“还来说这些,不怕我再和你生分吗?”
“你不会的,婉儿,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既然你不喜欢陛下,当初又为什么要入王府为侧妃呢?”皇后定定看着郑贵妃。
郑贵妃突然被问住,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她稍稍避开皇后的视线,无奈道:“身为庶女,我的终身大事哪里是自己能做主的?”
皇后皱眉,显然不太相信,“可是当初太傅大人只有你一个女儿,据说是当成嫡女来养的,对你十分宠爱,便是嫁给王爷做正妃也是足够的。”
郑贵妃自嘲笑笑,“那些不过都是给外面看的虚名罢了,庶女再怎么尊贵也只是庶女。”如此说辞很是对不起太傅大人,太傅大人当年确实是拿她当心尖上的宝贝疼的,不然也不会在她死活要嫁给傅徇的时候,亲自去王府提亲,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告诉皇后。
听她这样说,皇后疑虑渐渐消了,又看她身为庶女如此无奈,心里不免替她难受,她不管不顾又伸出手,捏一捏郑贵妃的手心,笑着安慰她,“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如今也有了女儿,陛下待你也算亲厚,总比嫁给其他人强,陛下是个好人,很好很好,你或者可以试着去亲近他。”
郑贵妃惩罚似的轻拍她的手,“我才不要你和争一个男人,怀上他的孩子已是不可挽回的大错,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再让你骂一顿才好?”
皇后笑她浑说,这才看她只身一人来的,便开口问她:“永淑呢?”
“她昨天贪玩睡得晚,今早贪睡,我就没带来,下一次再带来给你请安。”
皇后心知自己可能没有下次了,但是没有明说,只是道:“我几乎没怎么见过永淑,只是偶尔在御花园见过几次,她长的很像你,又乖巧懂事,你把她教的很好。”
“毕竟是公主,天生就聪明,我并没有怎么教她,倒是皇上平日管教的更多。”郑贵妃说起自己的女儿倒不像说起傅徇那么无所谓,脸上的疼爱无法掩盖。
皇后道:“以后珏儿也交给你照顾吧,在你宫里我放心。”
郑贵妃心头突地一跳,伸出两根手指按住皇后的嘴,皱眉道:“别胡说,你好起来自己带,谁要给你养儿子,麻烦的很。”
皇后笑笑,不再说话,一早上说了这么久的话,头又开始昏昏地疼,脸色越发不好,郑贵妃瞧了,忙将她的被子盖好,轻轻拍在上面,满脸担忧道:“若是累了就再睡一会,是我粗心,你刚醒就缠着你说了这会子话。”
“是我见到你高兴。”皇后笑着说,说完又咳嗽了一阵,郑贵妃不敢再和她说话,用手掌蒙住她的眼睛,强迫她睡觉休息,皇后累极了,不一会又睡着,微弱的气息拂在郑贵妃手上,是郑贵妃无法割舍的情绪,她坐在床边看着皇后入睡,一直到日头高照,傅徇来了,她才站起来。
“你来了,皇后醒过吗?”傅徇见到她,有一瞬的诧异,开口问她。
郑贵妃恭敬行礼,淡淡道:“醒过,现在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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