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秀霎时往后瑟缩了一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姑祖母这是要作甚?”
太妃淡淡道:“自然是想要留你在宫中多住几日,好陪陪哀家这个孤单的老婆子,毕竟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叫没有机会?钟宛秀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她在钟家已经不好过了,如今太妃的意思,竟是要牺牲她去做什么似的。她不是不知道这位表面看来慈祥可亲的姑祖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狠辣的人,毕竟连影卫大人都敢毒杀,尽管未遂,可若从了她那些阴暗手段,自己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上次的事情,已然给了她最大的教训,她可不想连命都丢了。
求生的本能让钟宛秀思绪万千,她素来聪明,在血色尽失的慌乱中渐渐镇定下来,那宫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前,意欲将她架起来不知拖向何处。
千钧一发之际,钟宛秀冲太妃开口:“既然是姑祖母的意愿,宛秀为了钟家,也必定遵从。”
“哦?是吗?”太妃原本以为还需要费些功夫,见人不挣扎不狡辩,心里就松了一分警惕,“你这般为钟家,自然是个好的。”
钟宛秀又道:“只是不知姑祖母想要宛秀如何配合,若因臣女无意中坏了姑祖母的计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太妃斟酌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是针对影卫大人的么?”钟宛秀暗暗从衣服底下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她推测过从此处逃离寿康宫的可能性,太妃没有随侍太多的宫人,心腹只有眼前这两个,而从正殿出去,整个寿康宫未必全听从太妃的号令。
毕竟经过上次那事,陛下对太妃是个什么态度,她心里也有了底,都是要被送去清修的人,哪还有什么母子之情?说不定整个寿康宫都已不在太妃的掌控之下,她来时就偷偷瞧了,似乎一些末等的粗使宫人都换了生脸,像是在监视太妃一样。
钟宛秀心里很清楚,如今太妃是要拿她当牺牲品了,利用完就扔了,连小命都保不住。那她唯一的自救之法,只能向陛下寻求庇护,好在她手里还拽着太妃的一些把柄,可当做投名状敲门砖。
太妃听钟宛秀提起靳久夜,脸色一变,立时喝道:“小妮子狡猾得很,是想探哀家的口风么?”
钟宛秀正瞅准时机,心里有了计较之后,脸上愈发镇定自若,“不敢,臣女乃钟氏女,为了钟家的荣华富贵,自然做什么也是愿意的,不过是想配合太妃罢了,太妃不必防备臣女。”
这般说话正合太妃的意,太妃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为了钟家她在所不惜,为了她的父亲,铤而走险也是值得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太妃的神色缓和了些,示意宫人先不要用强。
自那日北齐九公主来过,她心里就一直憋闷着,复仇的心思折磨得她辗转反侧,有太多话想说,可身边无人能听。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几岁,还稚嫩得很,想来除了依附钟家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正因她被陛下斥责没了前途,太妃才会再次选择她,实在太好拿捏不过。
“你可知道你的曾祖父?”太妃端起旁边一杯茶,饮了一口缓缓问道,没留意钟宛秀已经偷偷挪动身体,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逃。
只要躲过这两个宫人,再跑出寿康门,宫道上有巡逻的羽林卫,每半个时辰会经过一次。羽林卫是林持的人,林持只听从于陛下,即便是太妃也很难对他下命令,天子近卫在任何时候都能铁面无私不卑不亢。
这是她的机会。
钟宛秀面上露着笑意,附和太妃的话说道:“说起曾祖父,臣女常听父亲念叨,说曾祖父是个保家卫国忠肝义胆的大将军,乃钟家后辈之楷模。”
“那是自然。”太妃露出骄傲的神情,“钟家能有今日富贵,哀家能今日地位,都是仰仗你曾祖父的荣光。你们须得永远记得他的教诲,否则便是背祖忘德不孝不悌!”
“臣女明白。”钟宛秀瞅见两名宫人也放松了警惕,正要起身,突然上首的太妃凶狠起来,“可是你曾祖父却惨死于葫芦谷,他为什么而死,你们也需要时刻谨记!时刻记得为他复仇!”
“不是因为北齐的狼烟骑?”钟宛秀好奇问道。
“当然不是!”太妃眼里的恨意通红,“狼烟骑是凶手,可背叛他的,将他亲手送进敌人手中的,却是咱们的镇国大将军!”
钟宛秀骇然,一时没说出话来。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秘?
大约太过悲愤而激动,太妃忽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殿中两个宫人连忙冲上前伺候,“太妃……”
就是这个时候!
钟宛秀猛地起身,手中的匕首也显露出来,一股脑儿直接往外头冲,太妃一愣,急得指着钟宛秀大吼,那俩宫人其中一个立时反应过来。
“抓住她!”
钟宛秀疯狂往外跑,拿着匕首朝追人的宫人挥舞,他心有顾忌不敢上前。寿康宫的宫人们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一幕,追出来那宫人开始命令周边的其他宫人,有人跟着追了上来。
“救命!太妃要杀影卫大人!”钟宛秀大声嘶喊着,有宫人面色有异,住了脚。
寿康门外,值勤的羽林卫恰巧就在这时经过,两个侍卫兵听到了呼喊声,结伴往宫内而去。
一个小姑娘的身影扑了上来,身后一个凶神恶煞的宫人抓住了她的衣角,她挣扎着,被夺了匕首,只能向羽林卫呼喊:“救命啊,救我!太妃疯了,要杀我!还要杀影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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