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的官吏不知朱瑙有何打算,也不敢多问,就赶紧照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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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长明的驻军地就在成都城外百里的地方。大军在汉水旁修建了军营和校场,平日里士卒就在此地训练。
前两月春耕时节,大军暂停练兵,前往田地耕种。如今农活儿已经完成,大军又回到了校场上,开始恢复练习。
靶场上,几营的士兵正在排队练习射击;武场上,几营士兵正在练习矛法与刀法;平原上,还有数千士兵正在练习列阵。偌大的军营里,到处是呐喊声和训练声,简直热火朝天。
虞长明此刻就在平原上指挥士兵列阵。
他站在高处,观察着下方士兵四四方方的阵列,下令道:“变雁形阵。”
传令兵立刻开始擂鼓。随着鼓点声的快慢变化,大军的阵列开始变换,两翼士卒有序散开后退,中间几列士卒小跑向前,盾兵矛兵交换位置,弓兵顶上……
不多时,大军变成了如北燕南飞时的阵型。
虞长明看了眼自己手边的沙漏,略略点了下头。
随后他又下令道:“进攻!”
传令兵再次击鼓吹号,大军开始向前突进,士卒们保持着快速又相似的前进速度,以免在冲杀的过程中破坏阵型。气势汹汹的喊杀声震天响。
少顷,当大军冲出百米多远,虞长明又下令道:“收兵!”
随着锣鼓声与号角声,大军开始转向回收。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气喘吁吁,朝着虞长明跑了过来:“报——将军!”
虞长明道:“什么事?”
士兵道:“成都府来人了,说想视察军队的训练。是否放他们进来?”一面说,一面递上官府的令牌。
军中规矩森严,大军训练之处方圆三里的范围内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成都府的官员都不例外。想要入内,就必须取得虞长明的许可。
虞长明接过令牌,检查一番,确认无误。他并不知道官府派了什么人来视察,心想可能是来看看春耕后的恢复训练情况。因此道:“放进来吧。”
士兵忙去传令了。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朝着虞长明所在的指挥处驶了过来。
马车停下,车帘撩开,虞长明往那儿瞥了一眼,只见车上下来的不是朱瑙又是谁?他吃了一惊,忙起身迎了过去。
在阆州时虞长明见到朱瑙本是不行礼的,可如今盘子大了,人也多了,尤其他身负重职,不讲礼数已是不行。朱瑙是不会与他计较,可他手下还有上万士卒看着,他绝不愿意带出一个不守礼的恶习来。
于是见了朱瑙,他先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将军阵旁的士卒们也忙都朝着朱瑙行礼。
朱瑙笑眯眯道:“都免礼吧。”
虞长明这才直起身来,引着朱瑙往高地上走:“你怎么过来了?来视察大军?怎么不提前让人来知会一声?”
朱瑙道:“这两日有空闲,随便过来看看。”
虞长明想了想,倒也明白了。如果知道成都府尹要来视察,就算他不特意安排什么,可从军官到士卒的状态都会和往日不一样。朱瑙想知道的是军队真实的模样,因此还是不提前知会为好。
两人来到高地上,朱瑙向下望去。数千人组成的大军已经撤回原点,整齐地排列着,等待将军的下一项指令。
朱瑙问道:“这是在练什么?排兵布阵?”
虞长明指了指一旁的桌上放着的沙漏:“在练传令和配合。”
朱瑙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虞长明由朱瑙在一旁看着,继续他的训练。他又向传兵令下令道:“变圆阵,再变疏阵。”
传令兵立刻击鼓吹号去了。
须知战场杀敌,要使大军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不关键在单兵强弱,而在于阵法。而阵法又要时时变化,统兵之人需不断判断战场局势,根据局势改变阵型。一个眼光独到、能做出最佳判断的将军难得,而要让将军的命令能及时传达到每一个士卒耳朵里,让士卒们照着将军的指令行事,那就更加难得。
这需要一整套传令的体系,更需要每一名士卒之间的高度配合。
在条件最好的时候,用锣鼓号角声传令是最为方便的;有时若战场嘈杂,战地广阔,锣鼓声难以传达,也可使用旌旗、火阵等传递军令;若战场沙尘弥漫,连视线也受阻,那就只能由传兵令层层向下传递,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将命令传遍全军。
而战场杀敌,时间金贵,一旦错过最佳的时机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何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命令,如何让士卒们领会命令,并且最快地执行,互相之间还要形成配合,这必须要无数次的反复训练才能完成。
虞长明自忖没有带兵打仗的天赋,于是就愈发勤奋地将努力用在了脚踏实地地完成基本训练上。
平原上,士兵们随着鼓点声快速跑动,一个方阵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圆阵。此阵最适合环形防御。
阵法初成,传令兵连口气也不喘,立刻改变击鼓的频率。于是刚刚站定位置的士卒们又再次跑了起来,眨眼功夫,又成了一个散开的疏阵。
至此,沙漏里的沙,落下去还不到一半。
便是朱瑙不懂军事,也能看出大军变化之齐、快与不易来。他拍手称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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