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松口,没好气道:“去把人都叫进来商量!”
商量,自然是商量怎么才能从信徒那里搜刮更多的钱财来了。
那职事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叫人,张玄越想越气,忽然又猛一拍桌子,怒骂道:“怎么他朱瑙和谢无疾整天生事,把我这里搅得一团浑水!我派出去的人呢??为什么到现在一点进展也没有!!我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吗??”
要知道在没遇见朱瑙之前,要论挑拨离间和蛊惑人心,这张玄才是一把好手。多少势力在他手下分崩离析,没费他一兵一卒。
这段时日以来,张玄也并非只是坐着挨打,他亦派了不少人去朱瑙和谢无疾那里打探消息,寻找机会进行离间。可他派出去的人,要么石沉大海,要么一筹莫展。
他想不明白,那朱瑙和谢无疾又不是天生的一朵并蒂莲,分明也是因利相合。难道,他们就是铁板一块吗?
殿里的这些职事知道张玄正在气头上,哪个敢接话?生怕触了他的霉头,赶紧退出殿外找人来商量如何敛财去了。
第232章 离间
朱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后才起,在帐内洗漱完毕,惊蛰走了进来:“公子,谢将军已在外面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了。”
朱瑙一怔,边向外走,边问道:“他找我?怎么不叫我起来?”
惊蛰道:“是谢将军不让叫。”
朱瑙撩开帘子,果然谢无疾就在帐外。他倒也并非闲等着,正在空地上练习矛法。
如今已是初秋时节,谢无疾只着了一身薄薄的袍袴,脚踩一双棕色短靴,手拿一杆七尺长矛。长矛在他手中游走如蛇,毒蛇出洞般直奔猎物而去;忽然,又化作一尾长鱼,在水中搅动翻滚;忽又听“铮”的一声,长矛如鞭般砸地,霎时尘土飞扬,劈裂一片土石。
谢无疾收招,额上已有一层薄汗。他将长矛拄地,朝朱瑙的方向看去:“你起了。”
朱瑙走上前去:“怎不让人叫我起来?”
谢无疾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你昨夜歇得晚,多睡一阵无妨。不是什么急事。”
朱瑙为能及时应变,随谢无疾大军亲征来了汾阳附近。可他仍有不少公文要批,各地发来的公文送到延州,连同延州的公文一道送来此处,他每日仍是事务繁忙。
朱瑙问道:“那你找我何事?”
谢无疾往武器架边上走,朱瑙跟在他身旁。
“早晨有一队人马运送着大量辎重,往汾阳城的方向走,被我的人拦了下来。盘问了他们几句,问出他们是慈州分教来向张玄缴纳奉银的。一百六十二人,全抓回来了;钱粮五十余车,也都缴回来了。眼下还在清点详细,我便来与你说一声。”
朱瑙失笑。
慈州的玄天教徒消息也未必太闭塞了,前来给张玄运送供奉,竟然没听说谢无疾正带兵在此驻守。这下可好,连人带钱,全落在他们手里了。
倒也得亏那些人消息闭塞,要不然五十车辎重运进城里,还能叫那玄天教多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谢无疾把长矛放回架子上,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朱瑙想了想,道:“人交来我盘问一番,看能否问出什么;若能买通他们变节,替我们做事,那是最好。至于钱粮,是你缴获的,你留着便是,不必问我。”
谢无疾言简意赅道:“好。”
他原想着那些辎重朱瑙或许有什么特殊用处,既然没有,他便自己安排了。
朱瑙刚刚起床,谢无疾却已在军营巡查一圈,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功了。朱瑙还有许多各地送来的公文要他批阅,谢无疾则正要回去换身衣服,于是简单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帐了。
不多时,延州军中的官员已将缴获来的辎重清点完成,便将清单拿来给谢无疾阅看。
五十车辎重里,有钱财三千贯,一些珠宝玉器,还有十来车装的是粮食。
谢无疾看过后道:“把粮食收入库内。钱和珠宝由度支官分配,发给众将士——便说这钱本该充作军费,是朱府尹体谅将士们近日作战辛苦,才特意发下去的。”
那送清单的官员忙道:“是,将军。”
谢无疾治下一向严谨,不许士卒们随意侵占百姓土地钱粮。但他绝非不小气之人,他自己不爱钱财,若有所得,就分给手下士卒。于是延州军士卒们待他愈发敬重。
其实今日缴获来的这笔钱财,无论谢无疾想自己留用,想发给士卒,还是想另作他用,都与朱瑙全无关系。然而自打谢无疾下定决心将政务移交给朱瑙打理后,这些人情他也大都以朱瑙的名义来操办。
给士卒们按时发放军饷时,战胜后额外犒赏时,他总会提一句,这是朱府尹的意思,是蜀府资助的钱粮。
其实朱瑙确实在钱粮上给了谢无疾不少资助,但这些事情谢无疾若不想提,或是他自己不以为意,那他手下的士卒也会不以为意。士卒自然是认主将的,就譬如那黑马军,他们如今的吃喝用度明明都是张玄给的,但他们却不会效忠于张玄,甚至不会感激张玄,而只会效忠于魏變。因为是魏變从张玄那里要来的钱粮,是魏變带着他们找到了活路。没了张玄,也还会有李玄、王玄。
谢无疾若是想和魏變一样,他也大可这样,纵使朱瑙给他金山银山,他也能只让手下记挂自己的恩情。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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