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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瓷片再进一寸,便能断了萧宁手筋,萧门鬼手最珍贵的无非便是这双手了。
    江岭心向来漠然的脸色微有变化,他看了眼沈观,道:“你竟向为师出手?”
    沈观心口冰冷刺痛,面无血色,手刀立在江岭心颈侧,微微颤抖,却不肯退让,只道:“不要伤他。”
    江岭心低笑一声,方才那分愕然已经不见,复归平静冷淡:“即便你们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饱含嘲弄的笑声那从门外传来,夜风呼啸,木门大开,一只酒坛迎面飞来,挟带内力直朝江岭心而去。江岭心指尖一扬,瓷片击向酒坛,只听哗啦一声,坛裂而酒出,扬出一片醇香酒雾。
    雾去酒落,门旁倚着一人,衣乱发散,不修边幅,却眸光如刀落在江岭心身上。
    老周开口道:“再加一个我呢?”
    第44章
    江岭心神色微有动容,半晌,方开口道:“周焰。”
    沈观竟从师尊这一声里听出几分无奈。
    “平白来搅和这样的大好日子,怨不得你的徒弟都烦你。”老周把手里剩余的一只酒坛搁在桌子上。
    江岭心语气仍是平静道:“多年未见,你竟落魄至此。”
    老周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前俯后仰,半晌才扶着桌子道:“也是了,你总是把我们这样的日子叫做落魄。”
    “难道不是?”
    老周唇角笑意尽是嘲弄:“你大可问问你的宝贝徒弟,他可曾觉得身处此间,算作落魄?”
    江岭心皱眉道:“劣徒无知。”
    老周侧头看向他,轻声道:“可见这世上最是心肠冷硬,薄情寡义的人便是你了。”话音落,老周已化手为刀,掌风四起,逼得江岭心不得不松开钳制萧宁的手。萧宁得了松懈,将柳叶刀拔下,身形快如鬼魅,再度缠斗进去。江岭心以一敌二,竟只是坐着,连身形也未动,只是一拳一掌间尽是沉稳的霸意,毫不退却。
    沈观脸色愈发苍白,满额冷汗,一阵阵眩晕感袭来,眼前三人人影摇晃,脑海中刺痛难当,他一时也看不出究竟谁占上风。只听得耳边掌风阵阵,桌上酒坛碎裂,瓷片如刀四散,又被一一击落。也是这一瞬间,沈观看到一枚碎片从江岭心指尖飞出,直朝萧宁心口而去。
    瓷片钉入肉中,发出一声闷响。
    萧宁双眸赤红,一手扶住沈观,一手柳叶刀直朝江岭心喉间而去。
    江岭心双指一夹,拦住柳叶刀,化去刀中杀意,眼睛却只是看向沈观。沈观以手拦住那枚瓷片,掌心几乎被钉穿。
    “师尊……”沈观撑着向前,偏要用血淋淋的手去拉扯江岭心的衣袖,向小时候那样,求道:“不必再打下去,就如师尊所言,我自毁根骨内力就是了。只是师尊……我亏欠少爷太多,师尊饶我,不要毁我神智,落个痴傻,余生还要拖累于他。”
    沈观苦笑,血绕了手腕,滴落红衣喜服之上,他并指而道:“我于师尊面前起誓,若离天衣府后,有任何犯上作乱之心,或泄露天衣府机密之事,便叫我不得好死,求而不得,子孙后辈气运皆断。”
    江岭心眉心微紧,正要出言打断,却间沈观脸色一白,颈下青筋凸起,顷刻间皮肉之下泛起段段血色,一口血从沈观口中呕出。萧宁箭步而上,将人一把揽入怀中,沈观双手冰凉,虽虚弱却也勉强冲他露出一分笑意。
    江岭心神色黯然,低声喃喃道:“这又是何苦……”
    沈观阖眸低笑:“不曾有悔。”
    老周抬指封住沈观几处大穴,再探他脉搏,却见经脉尽毁,一时也是唏嘘,只抬眸对江岭心道:“却没想到,你一手教出的徒儿,却不像你。”
    江岭心起身,神色落寞而去,行至周焰身侧,一声叹息低不可闻:“像你……”
    屋外雨横,门掩黄昏。沈观醒来,萧宁温热的掌心正贴在他额头上。
    “少爷……”沈观嗓音喑哑,眼前昏花,许久才听萧宁应了一声。片刻后,他蓦地坐起身,几缕长发散乱下来遮了眉眼,方听他失声道:“师尊他……”
    “嘘。”萧宁伸手掩住他的唇,揽他消瘦肩头扶向怀中,道:“走了,不必怕。”
    沈观有些脱力地倚在萧宁胸口,抬手按住抽痛的额角。回想起昨夜一幕幕,师尊好像是真的走了,老周跟了出去,接着他便失了意识。正想到这,门从外面被推开,老周裹了一身凉意进来,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着,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他。
    萧宁不悦,将沈观往怀里按了按,挡住老周的目光。
    老周回过神来,两步上前朝沈观伸出手去:“你也是傻了,何必冲动自废武功,那经脉寸断的苦头可是好尝的?”
    沈观将手腕递了过去,哑声道:“合该我还师尊的,我情愿。”
    老周指尖搭在沈观脉搏之上,皱眉静思片刻,眉头紧了又松,半晌才放下手,叹息道:“唉……你……”
    萧宁心头一紧:“怎么?可有不好?”
    老周屈指在床沿上敲了敲,气笑道:“你平日别扭得不行,该办的事倒是一点没落下,算是喜事。”
    “喜事?”萧宁一怔。
    老周一屁股坐在床边,毫不客气道:“那可不,家里又要添丁了。”
    沈观也是愣了,半晌才抬头看了眼萧宁。萧宁正巧也低头看他,眉头微皱,犹豫道:“阿云如今这样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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